阳乐城的风雪比辽东更烈,陈子元望着被北风卷起的雪片砸在帐幕上,指节轻轻叩了叩桌案上的羊皮地图。
案角的青铜漏壶刚滴完第七滴水,帐外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王勇裹着一身寒气冲进来,铠甲上的冰碴子簌簌落在青石板上。
\"东市烧干净了,老贵族的尸首全埋进护城河边的雪堆。\"王勇抹了把脸上的血,那血已经冻成暗红的冰珠,\"山上王的儿子高优位居派来的细作,也在今早砍了。\"
陈子元的手指停在\"辽西\"二字上,烛火在他眼底晃出两点幽光:\"黄忠那边呢?\"
\"黄将军派人送来密信。\"王勇从怀中摸出个浸了蜡的竹筒,\"他说按您的吩咐,三天前就拆了白狼山的鹿角,放袁绍的先头部队过了关。\"
帐外突然响起马嘶,是传令兵到了。
陈子元抽出腰间虎符拍在案上,虎符嘴部的缺口与竹筒上的刻痕严丝合缝:\"去告诉翼德,让他带着三千轻骑去马城外围转,专挑袁军的运粮队砍。
不用杀干净,砍了车辕就跑。\"他顿了顿,又补了句,\"记得提醒他,要让袁军觉得是被小股游骑骚扰,别露了主力行踪。\"
王勇接过虎符时,触到陈子元掌心的温度——竟比帐外的雪还凉。
他抬头,正撞进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听见陈子元低笑:\"袁绍二十万大军,走辽西的窄道,粮草得从右北平绕三百里。
翼德缠他十日,等他到了无虑县......\"他指尖重重按在地图上\"无虑\"二字,\"那里的山包够埋十万具尸体。\"
王勇打了个寒颤。
他跟着陈子元从平原到幽州,见过这位军师算无遗策,却第一次在他眼里看见狼盯着猎物时的光——不是狠,是馋,馋着撕开这看似庞大的破绽。
传令兵的马蹄声碾碎积雪远去时,阳乐城的议事厅里正响着瓷器碎裂的脆响。
袁绍踹翻了脚边的炭盆,火星溅在审配的锦袍上,烧出个焦黑的洞。
\"乌桓蹋顿说陈子元烧了高句丽的祖坟?\"袁绍的声音像刮过冰原的风,\"他烧祖坟关蹋顿屁事!
老子给了他三千车盐,五千匹绢,让他守辽西!
现在倒好,陈子元的旗子都插到白狼山了,他倒带着族人去挖人参?\"
郭图缩在阴影里,指尖绕着胡须尖儿。
他能看见沮授的喉结动了动,知道这位老谋士又要劝,但抢先一步跨出:\"盟主莫急。
蹋顿那老匹夫贪小利,可陈子元烧族谱、坑旧臣的手段,倒帮咱们清了后患。\"他指节敲了敲案上的军报,\"现在辽西门户洞开,咱们二十万大军压过去,陈子元那七万乌合之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