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则(郭图字)说的轻巧!\"审配扯了扯被烧破的袍子,声如洪钟,\"辽西道窄,二十万人的粮草得从右北平运,万一陈子元断了粮道——\"
\"正南(审配字)是怕并州军抢了头功?\"郭图突然笑了,\"您总说要调张辽的并州军,可他们离辽西八百里,等赶到了,咱们早把陈子元的人头挂在幽州城上了。\"
沮授终于开口,声音像浸了水的古钟:\"盟主,兵法云'千里馈粮,士有饥色'。
当年高祖征匈奴,白登之围......\"
\"够了!\"袁绍甩袖打断,玄色大氅扫过案上的军报,\"孤意已决!
三日后大军开拔,直取无虑县!\"他转身时,目光扫过郭图嘴角的笑,又扫过审配攥紧的拳头,最后落在沮授灰白的胡须上——那老人正对着窗外的雪叹气,像在叹什么要碎在风里的东西。
临淄的州牧府比阳乐城暖些。
刘备捏着陈子元的密信,指腹蹭过\"沧海岛\"三个字,眉峰微微皱起。
案角的铜炉飘着沉水香,混着窗外梅树的冷香,熏得人有些恍惚——他想起二十年前在涿县卖草鞋,看见路边野狗啃骨头都要掉眼泪;如今看见\"坑了烧了\"这样的字眼,竟只觉得心口发闷,说不上疼。
\"使君可是觉得元凯(陈子元字)太过狠辣?\"陈宫从屏风后转出,手里端着青瓷茶盏,\"高句丽与扶余、沃沮勾连,山上王的旧臣若留着,开春必举旗复国。
元凯烧族谱、押旧主,是断了他们的根。\"
刘备将密信投进铜炉,火星噼啪炸响,烧去了\"高优位居\"四个字:\"我知道,只是......\"
\"只是怕担了不仁之名?\"陈宫将茶盏递过去,雾气模糊了他的眉眼,\"使君要的是天下,不是乡野村夫的几句'刘使君仁义'。\"他指了指案角的羊皮卷,上面画着福州的山川矿脉,朱砂标着\"铁矿铜矿\",\"元凯上月送来的矿报,福州铁矿日产三千斤,足够打造两万副甲胄。
有了这等军备,何愁不能北进?\"
刘备接过茶盏,目光落在矿脉图上。
那图上的红点像星火,在他眼底越燃越旺,映得瞳孔发亮:\"公台说的是。
待幽州稳定,青幽连成一片,北抗袁绍,南图中原......\"
陈宫退到廊下时,雪正落在他的青衫上。
他望着东方的天空,那里有长江,有江东六郡,有传闻中\"小霸王\"孙策的旗号。
听说那少年将军帐下有个叫周瑜的,年方弱冠,却能把水军用成陆军使——也不知,这样的人物,何时能遇着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