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程师额头还冒着汗，工装裤口袋里露出半截电线。秦雪接过仪器，白大褂口袋里的试管叮当作响：\"需要临床样本...\"

\"明天就有。\"陈志远按下录音机播放键，酱菜厂里的铲酱声清晰可闻。

次日清晨，红星百货门口支起\"免费检测\"的横幅。秦雪的白大褂一尘不染，医用托盘里摆着闪亮的不锈钢器械。最初无人问津，直到李老师捂着肚子经过。

\"腹痛？\"女医生推了推眼镜，\"吃过变质食品吧？\"

当检测仪的指针飙红时，排队的长龙瞬间形成。张建军趁机发放传单——楚明月连夜设计的对比图，左栏\"晓梅辣酱\"的检测报告盖着省防疫站公章，右栏\"红太阳\"的化验单上画着骷髅头。

中午时分，县广播站突然中断节目，插播卫生局的紧急通知。老刘慌慌张张冲过来想撕横幅，却被围观群众挤得摔进排水沟。陈志远扶他起来时，趁机将酱菜厂照片塞进他口袋——照片背面写着\"赵建国知道您这么拼命吗？\"

这场风波在傍晚达到高潮。县医院消化科挤满呕吐的村民，县领导的小轿车直接开进红星百货后院。当王科长带着工商所的人查封酱菜厂时，陈志远正在给周雅回电话：\"报道不用发了...对，他们自己踩了雷。\"

但真正的杀招三天后才显现。当《省报》读者来信专栏刊登李老师的投诉信时，夹在中间的那份\"卫生局抽检合格单\"复印件引发了轩然大波。周雅巧妙地将这封信排在\"反腐倡廉\"专题里，标题就叫《公章为谁而盖》。

赵家的反击来得又快又脏。次日清晨，红星百货的橱窗被砸得粉碎，彩色玻璃瓶的残渣像凋零的花瓣铺了一地。楚明月蹲在地上捡拾碎片，发梢垂在苍白的脸颊旁：\"他们不知道我们还有...\"

\"当然知道。\"陈志远指向对面二楼。赵明辉正站在窗前冷笑，金丝眼镜反射着晨光，手里把玩的正是红星会员卡的样稿。

梅雨转为暴雨的那天，五辆\"先锋\"摩托冲进县政府大院。陈志远带着四名创始成员径直走进常委会现场，将检测报告拍在县长面前。会议室的黑板上还写着\"学习中央整顿市场经济秩序文件\"。

\"我们要自建检测中心。\"陈志远的声音压过窗外的雷声，\"为全县食品企业服务。\"

这个以退为进的提议让满场哗然。当秦雪展示重金属中毒的医学影像时，苏晓梅默默给每位领导发了份预算表——检测中心每年将消耗红星集团15%的利润。

\"但能避免更多李老师事件。\"楚明月适时递上设计图，红十字标志画得像面胜利旗帜。

暴雨停歇时，县长亲自为\"红星食品安全检测中心\"奠基培土。电视台的镜头刻意扫过对面百货的\"红太阳\"横幅，现在它成了最讽刺的背景板。

开业当天，检测中心门口排起长队。抱着咸菜坛子的主妇、推着蜂蜜桶的老农，甚至国营酒厂的质检科长都来了。张建军改装的十台检测仪全部满负荷运转，秦雪的白大褂被汗水浸透。

陈志远在办公室看着对面二楼的窗帘剧烈晃动——赵明辉一定在摔东西。桌上放着最新财报，虽然辣酱销量尚未恢复，但\"雪莲\"电扇的订单暴增了三倍——原来检测中心的所有设备都印着\"雪莲\"商标。

暮色中，苏晓梅在废墟里发现了奇迹。一块彩色玻璃瓶残片躺在潮湿的墙角，折射出虹霓般的光泽。她小心地捡起来，对着夕阳看了很久，最后轻轻放进新买的记账本夹层。

而在省城某间办公室里，赵明辉正将红星会员卡样稿撕成碎片。鳄鱼皮鞋碾过碎片上的月亮标记时，电话铃响了。听筒里林美玲的声音断断续续：\"深圳...戒毒所...你给我的口红...\"

金丝眼镜后的瞳孔骤然收缩。赵明辉不知道，此刻陈志远正看着同样的夕阳，手里握着张字条——是苏晓梅夹在财报里的：\"残片能拼回新瓶，我们也是。\"

雨后的第一缕月光照亮红星百货的新橱窗。楚明月用玻璃残片拼成的抽象画悬挂正中，题名《涅盘》。路人们看不懂艺术，但记住了画旁那句广告语：\"真金不怕火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