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剥夺与绝境(2 / 2)

叶尘的目光,穿透破败窗棂上挂着的蛛网,越过叶家高耸却冰冷的围墙,死死钉在城北方向那片被浓重、翻涌的灰白色雾瘴所笼罩的连绵山影——黑风崖!

叶家禁地!传说中,那深不见底的崖底,生长着一种名为“银脉草”的奇物,其汁液蕴含强大的生机,有续接经脉、祛除阴毒之效!那是他父亲唯一的希望!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父亲痛苦扭曲的面容,感受着手腕上那只冰冷枯瘦、却依旧死死抓着他的手。一股决绝的火焰,在胸腔里轰然点燃,瞬间烧尽了所有的犹豫和恐惧!

他握紧了拳头,指甲再一次深深陷入掌心尚未愈合的旧伤之中,鲜血顺着指缝渗出,滴落在冰冷的泥地上,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在脑海中咆哮:拿到银脉草!救父亲!

子时。

万籁俱寂。整个叶家府邸如同沉睡的巨兽,沉浸在黑暗之中,只有零星的几点灯火,如同鬼火般在远处闪烁。巡夜护卫沉重的脚步声和偶尔低沉的交谈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柴房那扇破败不堪的矮窗,被一只沾满泥污和血渍的手,无声地推开一道缝隙。叶尘如同最灵巧的狸猫,瘦削的身影从缝隙中滑出,落地时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他紧贴着墙根最浓重的阴影,如同融入了黑暗本身,每一次移动都精准地避开月光和远处火把光线的扫射。他熟悉叶家每一处岗哨,每一条隐秘的路径,如同熟悉自己掌心的纹路。

一个时辰后,他如同幽灵般翻过叶家后山低矮的围墙,身影彻底没入城外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黑风崖。

阴风怒号!如同无数怨魂在深渊中凄厉哭喊,卷起灰白色的浓稠雾瘴,如同活物般在陡峭的崖壁间翻涌、奔腾,贪婪地吞噬着本就微弱的月光,将整个崖顶笼罩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混沌之中。刺骨的寒意穿透单薄的衣衫,直往骨头缝里钻。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湿腐气息和一种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悸的腥甜味。

叶尘伏在冰冷的岩石后,屏住呼吸,锐利的目光穿透重重雾障,死死锁定在悬崖边缘一处背风的石缝中。

在那里!一株不过三寸高的奇异小草顽强地生长着!七片狭长的叶子,每一片都呈现出一种近乎半透明的银白色,叶脉清晰,如同流动的水银,在浓得化不开的灰雾中,散发着微弱却无比纯净的银色光晕!正是传说中的续脉灵草——银脉草!

希望的火光在叶尘眼中爆燃!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狂跳的心脏,将身体压到最低,如同捕食前的猎豹,四肢并用,悄无声息地朝着那点微弱的银光匍匐前进。冰冷的岩石摩擦着伤口,碎裂的膝盖传来钻心的痛楚,都被他强行忽略。他的眼中,只剩下那株在风中摇曳、散发着生命光辉的小草。

近了!更近了!

指尖距离那冰凉的、散发着淡淡清香的银色叶片,仅剩三寸!

他甚至能感受到叶片上凝结的、带着灵气的冰凉露珠!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嗤啦!嗤啦!嗤啦!”

数支燃烧着熊熊烈焰的火把,如同毒蛇吐信,骤然撕裂了浓重的灰白雾瘴!刺眼的光芒瞬间驱散黑暗,将叶尘匍匐在地的身影,连同他脸上那瞬间凝固的惊愕与绝望,清晰地暴露在火光之下!

“啧啧啧,看看这是谁啊?” 叶明那充满戏谑、如同夜枭般刺耳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毒快意,在火把的噼啪声中响起。他排开身前两名手持火把、气息彪悍的淬体七重护卫,缓步上前,脸上挂着猫戏老鼠般的狞笑,目光如同看着掉进陷阱的猎物,充满了残忍的愉悦。

“我们叶家昔日的‘天才’,深更半夜,鬼鬼祟祟地跑到家族禁地来……” 他故意拉长了语调,目光扫过叶尘指尖前方那株散发着银辉的灵草,嘴角咧开一个夸张的弧度,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恶毒的嘲讽:

“原来是想偷采这续脉草啊?怎么,想给你那半死不活的老爹续命?”

他猛地踏前一步,靴子重重踩在叶尘手指前方的岩石上,溅起几点火星,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如同蝼蚁般的少年,声音如同毒液般滴落:

“废物!就凭你这点微末道行,也配碰这灵草?这黑风崖底的毒虫饿得很,我看……” 他眼中凶光毕露,如同盯着一块即将被撕碎的腐肉,一字一句,带着彻骨的寒意:

“正好拿你这废物,给它们打打牙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