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望着他的背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箫。
那是孙策在曲阿送他的,说\"见箫如见我\"。
可此刻箫身上还留着茶渍,像块洗不净的疮疤。
他低头看向地图,江夏的水网在茶渍里晕成一片,忽然想起昨日截获的密报——刘表分兵了,黄祖果然死守。
而在新野以北的刘备军帐里,烛火正将几个身影投在帐幕上,像群张牙舞爪的鬼魅。
庞统捏着枚代表曹军的铜棋,\"啪\"地拍在新野位置:\"曹仁十万大军压境,蔡瑁那草包守得住?\"他的鹰钩鼻在火光下投出尖长的影子,\"与其跟他耗,不如分三千精骑,绕伏牛山抄襄阳后路!\"
诸葛亮的羽扇停在半空。
他望着沙盘上的山脉模型,竹骨扇骨硌得掌心发疼。
这小他三岁的凤雏总爱剑走偏锋,可仔细推演,伏牛山的小路确实能容骑兵通过——昨日探马刚报,那边的山贼被赵云清剿了。\"士元此计虽险,倒也......\"
\"可行。\"陈子元的声音像块压舱石,稳稳砸在帐中。
这位穿越而来的丞相正盯着沙盘上的襄阳标记,眼底翻涌着前世记忆里的地图轮廓——伏牛山七十二道拐,他在史书里读过千百遍。\"传令下去,让子龙的精骑再抽一千,随时待命。\"他抬眼时,正撞进诸葛亮微抿的嘴角,那抹不服输的光,像极了初出茅庐的自己。
帐外突然传来马蹄声,比寻常探马急了三倍。
赵云掀帘进来,银甲上还沾着晨露:\"主公,北境急报......\"他的目光扫过帐中众人,喉结动了动,\"匈奴的二十万大军,过了雁门关。\"
陈子元的手指在沙盘上顿住。
他望着诸葛亮突然攥紧的羽扇,庞统眯起的鹰目,忽然想起前世读《后汉书》时,总觉得\"匈奴犯边\"不过是几个字。
可此刻帐外的风卷着沙粒打在布幔上,像极了千万支利箭破空的声响。
\"先议荆州。\"他开口时,声音比平日沉了三分,\"北境的事......\"他看向赵云,\"子龙,去把云长请来。\"
帐外的更鼓声传来,带着几分未消的急促。
诸葛亮望着陈子元重新俯身在沙盘上的侧影,忽然想起昨夜在江边,这位丞相望着星空说的话:\"这天下,从来不是一人的天下。\"可此刻他的影子被烛火拉得老长,倒像是要独自扛起整片天。
而千里外的襄阳城,刘表正将最后一道调兵令封进木匣。
他望着匣上的火漆慢慢凝固,突然想起年轻时在洛阳太学,先生说\"为帅者,须有断水之刀,亦有容川之量\"。
可如今这把刀,到底是斩向敌人,还是砍在自己人身上?
窗外的阴云更浓了,像要把整座城都吞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