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亥猛地抬头。
他的眼睛亮得吓人,像雪地里突然燃起的篝火:\"某在黄巾时,济南的孙小乙、乐安的张大牛都喊某'大哥'。\"他踉跄着上前两步,囚衣下摆扫过满地馍渣,\"若给某五百车粮草,二百车棉絮,某能把他们的人连人带刀都领来!\"
\"五百车粮草?\"赵云倒抽口冷气,\"那是我军小半个月的存粮!\"
\"可若收了济南、乐安的五万流寇,\"陈子元望着窗外飘雪,\"便是多了五万条枪。
袁绍要打青州,总得问问这些枪答应不答应。\"
刘备忽然笑了。
他的笑像春雪初融,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开来:\"云长总说子元的计策是'拿米换刀',今日倒要看看,这刀磨得快不快。\"他转头看向管亥,\"管将军,孤给你八百车粮草,三百车棉絮。
你带二十个信得过的旧部,明日便出发。\"
管亥的膝盖\"咚\"地砸在青砖上。
他的额头抵着地面,声音闷得像擂鼓:\"某这条命是关将军留的,主公的恩...某拿济南、乐安的降书还!\"
第二日卯时,管亥的车队出了都昌城门。
陈子元站在城楼上望着他们离去——八百辆粮车裹着草席,棉絮包在马背上堆成小山,管亥骑在青骓马上,回头喊了句什么,二十个旧部便哄笑着甩起了马鞭。
风雪卷着车辙印,很快将他们的背影模糊成几个黑点。
\"军师。\"赵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的披风上落满雪,手里攥着封染血的军报,\"济南国传来捷报。
末将已整编五万降兵,现在与颜良的大军隔着漯水对峙。\"
陈子元接过军报。
绢帛上的字迹还带着血渍,应该是用伤兵的指血写的。
他扫了眼便递给刘备,抬眼时正看见赵云望着北方。
夜色已至,敌营的灯火像撒在雪地里的星子,明明灭灭,数也数不清。
\"这一冬,怕是睡不踏实了。\"赵云低声说。
陈子元没说话。
他望着汶水方向——河水未冻,仍在雪地里泛着冷光,几艘运粮船正逆水而上,船工的号子被风雪撕成碎片。
忽然有个念头从他心里窜出来:若有一支水军,能顺着汶水直插袁绍后方...
\"子元?\"刘备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陈子元转头,看见主公眼里的信任。
他压下那个念头,笑着摇头:\"无事。
只是...该去看看水军的粮船到了没。\"
风雪更紧了。
汶水的浪头拍打着河岸,像在应和什么未说出口的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