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杀机(2 / 2)

“什么?!”贾母惊得差点从榻上站起来,鸳鸯连忙扶住。

王夫人脸色煞白如金纸,捻佛珠的手指死死掐住珠子,指节泛白,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瑛哥儿!你……你休要血口喷人!这药……这药煎坏了也是有的!怎能胡乱攀诬!”她强自镇定,目光却不敢与贾瑛对视。

“攀诬?”贾瑛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猛地将调羹往药罐里一丢,发出“当啷”一声脆响,药汁溅出几滴,落在猩红的毡子上,留下深色的污迹。“老太太,您老人家见多识广,可认得这味儿?这腥腐之气,这药汁凝稠如墨的鬼样子,是普通药材煎坏了能有的?”

他猛地转身,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死死锁住王夫人身后侍立的一个婆子——正是王夫人的心腹,周瑞家的!那婆子被贾瑛这淬了毒般的目光一盯,浑身猛地一哆嗦,脸色瞬间惨白,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筛糠般抖了起来。

“周瑞家的!”贾瑛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昨儿傍晚,你鬼鬼祟祟摸进小厨房,往林姑娘的药罐里倒了什么好东西?嗯?要不要我把你怀里揣着还没来得及丢的那个小油纸包拿出来,给大家伙儿瞧瞧?看看里面包着的,是不是发霉生蛆、药性剧变、吃了能让人肺痨咳血、缠绵病榻的——陈年川贝母粉!”

“轰!”如同晴天霹雳在荣禧堂炸响!

“没有!三爷!老奴没有!老奴冤枉啊!”周瑞家的魂飞魄散,瘫在地上,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哭喊起来,眼神却惊恐地瞟向王夫人。

王夫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她眼前发黑,身体晃了晃,几乎要栽倒,幸亏身后的金钏儿死死扶住。她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他怎么知道的?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贾瑛根本不再看那婆子,他逼视着王夫人,步步紧逼,声音如同重锤,一下下砸在每个人心上:“太太!您整日吃斋念佛,慈悲为怀!您房里的人,却拿着这等阴毒腌臜的东西,往一个寄居府中、无依无靠的孤女药里放!您告诉我,这是哪个佛祖教的慈悲?!是让她‘安心养病’,还是想让她‘早日归西’?!”

“你……你……”王夫人指着贾瑛,手指抖得不成样子,胸口剧烈起伏,那副端庄慈和的假面彻底碎裂,只剩下惊恐和怨毒交织的狰狞。

贾母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天阴谋震得目瞪口呆,她看着那罐散发着恶臭的药汁,再看看瘫软如泥的周瑞家的,最后看向自己这个一向“贤良”的二儿媳……一股寒意瞬间浸透了四肢百骸!她猛地一拍炕几,声音因惊怒而嘶哑:“查!给我彻查!鸳鸯!立刻带人,把这刁奴给我拖下去!严加审问!我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府里行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鸳鸯也惊得脸色发白,连忙应声,招呼几个粗壮的婆子上前,不由分说地将哭嚎挣扎的周瑞家的拖了出去。那凄厉的哭喊声在荣禧堂外渐渐远去,更添几分阴森恐怖。

堂内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只有王夫人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和宝玉吓得低低的啜泣声。宝钗脸色惨白,死死低着头,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三春姐妹更是吓得花容失色,紧紧依偎在一起。

贾瑛却像没事人一样,脸上的戾气瞬间收敛,又挂上了那副混不吝的笑容,甚至还带着点邀功的意味,转向贾母:“老太太,您看,孙儿没说错吧?这劳什子人参养荣丸,它就是颗裹着糖衣的毒药!林妹妹再吃下去,不是咳血,就是成痨!孙儿给她换方子,那是救她的命!”

他又看向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王夫人,笑容里淬满了冰渣子:“太太,您也别急着晕。这事儿还没完呢。这刁奴是您房里的人,她干这丧尽天良的勾当,是受人指使,还是她自己跟林妹妹有深仇大恨?总得查个水落石出,给老太太,给林姑父,也给咱们府上上下下,一个交代不是?您说呢?”他故意把“林姑父”三个字咬得极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