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宫仆连声道谢,抖着身子爬起,望着地上碎成齑粉的药碗,眼眶忽地泛红,长叹一声:“这下完了……三王子还等着这碗救命药啊!若送不上去,怕是要被活活打死……”
“三王子怎的了?莫非出了什么变故?”
“昨日三王子,与歹徒死战,身上挨了七八刀,刀刃险些触及心脉。医官好不容易寻来千年雪莲,特意熬了药给他吊命,小的却……”
闻听此言,姜兰指尖微颤,眉峰紧蹙,端木俊风竟为救自己受了重伤?她竟连半分风声都未听到。
“你莫慌,我恰好备有千年雪莲。你且在此等候,我去取来。”说罢,她携着娄可儿匆匆返回宫殿,翻找起陪嫁之物。
她此次和亲,因着心中早有筹谋,各类药材备得极全,尤以救命仙草为最。
翻着翻着,一枚羊脂玉盒突然滑入掌心——竟是父亲临终前留给她的“保心丸”。
指腹摩挲着盒面纹路,她眸光骤然一暗。
想起那年隆冬,她曾给过阮宜年一枚药丸,却非这保命神药,不过是枚能续一年阳寿的普通丹药。
那时她满心满眼都是阮宜年,寻思着不能见死不救,再怎么说也要保住阮宜年一条命........可想王府里那些刺骨的冷落与算计,她还是狠心了.........
这保心丸,连父亲病重时都舍不得用,她凭什么留给一个伤透她心的人?
如今仔细算一算时间……阮宜年服下的那枚丹药,怕是撑不到后年春日了。
春日——他总说待春日回暖,便要八抬大轿娶她过门。
因为这一句话,她等了一年又一年........
白白耗费了自己的大好年华和身体.......
阮宜年估计从未想过,自己的命数,竟会终结在最烂漫的春光里。
念及此,姜兰忽而轻笑出声,那笑意里却浸着刺骨的凉。
她将保心丸重新锁入匣中,取出千年雪莲后,便匆匆往端木俊风的宫殿而去。
此刻的端木俊风正气息微弱地侧卧在雕花软榻上,上身不着寸缕,古铜色肌理间缠着层层纱布,渗出的血痕洇染出暗红纹路。他牙关紧咬,额角青筋暴起,细密的冷汗顺着下颌线滚入颈窝,殿内宫女皆垂首跪伏,大气也不敢喘。
姜兰疾步上前,轻声道:“三王子,听闻您为救我身负重伤,念及救命之恩,特送千年雪莲来。快命人熬了汤药服下,日后可要多加小心。”
端木俊风抬眼望向她,唇角扯出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公主殿下竟如此阔绰,这般稀世珍品说送便送了?”
“您救了我与九公主的性命,我自当涌泉相报。”
“我一点也不想救我那九妹妹,我想救的只有你.....不过这雪莲……我却不想要。”
“为何?”
“若收了这东西,你我便两清了——这般亏本的买卖,我可不愿做。我要你……用旁的方式报恩。”
他喉结滚动着,尾音压得极轻,眸光却似淬了火,直直灼在她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