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衡山之谋(1 / 2)

乾清宫内,鎏金铜鹤炉中飘出的沉水香混着殿外桂花香,在蟠龙柱间萦绕。

朱元璋身着明黄团龙纹常服,斜倚在雕龙榻上,手指捏着一卷羊皮国书,嘴角勾起的弧度里尽是轻蔑。

“三个月前刚竖起关税高墙,如今就捧着国书求互市?”他指尖摩挲着国书上的朱砂印,那是伊犁大汗王保保的雄鹰纹章,在羊皮映衬下显得格外黯淡,“蛮夷终究是蛮夷,以为关隘能挡住商道,却不知自己先断了生路。”

“四叔,”朱文正赤脚坐在榻上,饮下一小盅酒,用筷子夹了一粒花生米,旁边的朱标立马端起酒壶给大哥斟满,这种场景若是被朝臣宋濂等人看到,怕是要炸了锅。

朱文正和朱标在诸子中地位超然,是朱元璋心目中真正的家人,除了他可以叫四叔,朱标能叫父亲外,其他诸子不允许用这种民间称呼,只能按礼制叫父皇。

“王保保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群蛮夷,也敢跟天朝玩心眼,咱们《孙子兵法》《三十六计》,随便露出点来,都够他们学几辈子的。”朱文正乐呵呵道。

朱元璋也哈哈大笑:“正儿,你觉得该怎么回击?”

听到朱元璋问策,朱文正放下筷子以示尊重,恭声答道:“王保保要玩,咱们不妨陪他玩玩,侄儿以为可以用管仲‘衡山之谋’,不战而屈人之兵。”

朱元璋闻言,目光从国书上移开,压抑住口吐芬芳的欲望:啥他妈是衡山之谋啊?说人话不行吗?

但堂堂洪武大帝,怎么能让大侄子和好大儿看出来自己不晓得衡山之谋呢?

逼格在这里搁着,他得装啊!

目光落在朱标身上,正经八百问道:“标儿,咱考考你,你说说什么是衡山之谋?”

朱标已经19岁,自幼受名儒宋濂教导,熟读儒家经典,性格宽厚仁慈。早已开始参与朝政,主张“宽通平易之政”,常劝谏朱元璋减轻刑罚、体恤百姓。

总而言之,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朱元璋、朱文正叔侄杀心日炽,手段残暴,朱标参政,为朝堂注入了难得的温和色彩。

“昔年齐桓公问计于管仲,欲图衡山国。”朱标端坐回答,“衡山擅铸甲兵,天下强弩皆出其地。管仲却反其道而行,令齐商高价购其兵器,价逾常值三倍。”

“衡山君臣见利忘忧,举国弃农铸兵。待其兵器积如山、粮仓储如洗,管仲突然断其粮道。”

朱标声音陡然低沉,“衡山十万青壮皆操兵戈,却无粟米充饥,不得已举国服齐。此乃‘衡山之谋’——不战而屈人之兵,以商道为刃,断其根本。”

殿中烛火摇曳,映得他衣袂上的日月纹忽明忽暗,他看向朱文正,笑道:“兄长提起衡山之谋,恐怕王保保要吃些苦头了。”

老朱家前两代都不是简单人物,朱标又聪慧过人,朱文正提出这四个字,他便猜出大概。

“今日西域以牧羊为命,我大明便学管仲,以棉价诱其改业,以肉价夺其牧根,使彼等弃牧种棉,终至‘羊群尽、毛纺衰、衣食皆仰于我’。此非穷兵黩武,乃‘善战者,屈人之兵而非战也’,兄长,我说的对是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