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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店二楼弥漫着姜汤和退烧药的气味。苏婷裹着毯子缩在沙发角落,鼻头红得像颗小番茄。
\"姐,你真不去晚宴?\"她吸着鼻子问。
\"不去。\"苏晴盯着锅里翻腾的姜片,锅底的水垢积了厚厚一层,像某种地质沉积。
\"可姐夫......我是说沈艺,他肯定希望你去。\"
\"他希望的多了。\"苏晴搅动着汤勺,勺柄上的镀层已经剥落,\"希望我穿高跟鞋,希望我背法语句子,希望我分得清香槟年份......\"她顿了顿,\"上周他助理送来本《名媛礼仪手册》,扉页上还贴了便签:'重点已标黄'。\"
苏婷噗嗤笑出声,随即被咳嗽打断:\"这很沈艺。\"
\"是啊,\"苏晴关火,蒸汽模糊了她的镜片,\"很沈艺。\"
窗外传来汽车喇叭声。苏晴撩开窗帘——那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停在路边,沈艺的助理正捧着个礼盒往店里走。年轻人穿着笔挺的制服,连走路姿势都像是量角器量出来的标准45度摆臂。
\"又来了,\"苏晴叹气,\"这次是什么?项链?手镯?上回送的胸针够买下半条街的花了。\"
助理把盒子放在门口就走了,没按门铃。苏晴下楼打开盒子——
一把崭新的剪刀躺在丝绒衬布上,刀柄上刻着一行小字:\"修枝不会,但能修好我。\"
苏晴盯着那把剪刀看了很久。阳光透过橱窗照在刃口上,折射出的光斑在天花板上跳舞。最后她把它放进了抽屉最底层,和那本没翻过的礼仪手册作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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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善晚宴的水晶吊灯亮得刺眼。沈艺站在香槟塔旁,感觉自己像株被强行移植的热带植物。
\"沈总,\"女投资人不知何时凑了过来,香奈儿外套的衣角蹭到他手臂,\"您在看什么?\"
沈艺收回望向入口的目光:\"没什么。\"
\"听说您夫人是开花店的?\"她的香水味太浓,盖过了香槟的果香。
\"前......\"他顿了顿,\"是的。\"
\"真浪漫,\"女投资人轻笑,红酒杯沿留下半个唇印,\"不过这种场合,确实不太适合......\"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自己腕上的百达翡丽。
沈艺突然站起身:\"失陪。\"
露台上的空气清新得多。他掏出手机,通讯录里\"苏晴\"的名字还排在第一位,虽然上次通话已经是三周前。铃声响到第七下才被接起,背景音里有苏婷的咳嗽声和电视购物频道夸张的叫卖。
\"剪刀......\"他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厉害,\"收到了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只有细微的呼吸声。
\"收到了,\"苏晴的声音很轻,像片快要落地的羽毛,\"但锈了的东西,换了新的也回不到从前。\"
宴会厅里传来一阵笑声,有人在用银勺敲击香槟杯准备致辞。沈艺望着远处花店的霓虹招牌——\"晴艺花店\"的\"艺\"字灯管坏了一半,在夜色中倔强地闪烁着。
\"仓库的防水,\"他哑着嗓子,\"我明天找人来修。\"
\"不用了,\"苏晴说,背景音里传来剪刀开合的咔嚓声,\"已经习惯了。\"
电话挂断后,沈艺在露台上站了很久。林晚亭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递来一杯琥珀色的液体。
\"旧剪刀该扔就得扔,\"她碰了碰他的杯子,冰块叮当作响,\"不然会划伤手。\"
沈艺看着杯中的倒影,突然想起那把缠着胶带的旧剪刀——它剪过的每一枝花,最后都插进了他办公室的花瓶里。而此刻,那些花大概正被某个保洁阿姨丢进垃圾桶,和昨天的会议纪要、上周的咖啡杯一起,等待被新的替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