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浊湍急的涡河水在眼前咆哮奔腾,卷起泛黄的泡沫,裹挟着上游冲刷下来的枯枝败叶和难以名状的漂浮物。河面宽阔,水流在靠近下游浅滩处形成数股强劲的暗流,发出沉闷的轰响。对岸的轮廓在薄暮的硝烟中显得模糊不清,但那里代表着暂时脱离日军主力合围圈的希望。
雷彪站在河滩一块被水流冲刷得光滑的巨石上,吊着的胳膊用布带紧紧绑在胸前,仅存的右手举着缴获的日军望远镜,鹰隼般的目光扫视着对岸的每一寸土地。河风吹动他络腮胡上凝结的血痂,神情凝重如铁。
“水流比预想的急!浅滩位置有变!中间那一段水深可能过腰!”负责探路的尖兵组长(一个精瘦黝黑的老兵)从齐胸深的水里艰难跋涉回来,浑身湿透,嘴唇冻得发紫,指着河心一处水花翻腾的区域报告。
雷彪眉头紧锁。抬着陈锋过河,稍有不慎就是灭顶之灾。他看向担架上那个依旧昏迷、气息微弱的身影。陈锋的命,现在就是悬在钢丝上。
“没时间绕路了!鬼子追兵咬得紧!”雷彪果断下令,“绳子!把绳子都拿出来!水性最好的!在前面拉绳开路!探明水下硬地!担架组!四个人!前后左右护住!用绳子捆在腰上连起来!其他人!火力警戒!机枪架起来!盯着上下游!发现鬼子巡逻艇或追兵,给老子往死里打!”
命令迅速执行。几条粗麻绳被连接起来。几个水性极佳的士兵(包括那个探路的老兵)将绳子一端牢牢系在腰间,另一端由岸上的人死死拽住,然后咬着牙,一步步踏入冰冷刺骨的涡河激流!他们用脚试探着河床,在翻涌的浊浪中艰难前行,寻找着相对坚硬、水流稍缓的过河路径。
“稳住!跟着绳子走!别松手!”雷彪亲自在岸边指挥,声音在河风中异常清晰。
抬着陈锋门板的四个壮汉(特意挑选的),将门板四角用剩余的绳子紧紧捆在自己腰间,四人连成一体。他们深吸一口气,跟着前面拉绳的尖兵,缓缓踏入冰冷的河水。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水流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们每一步都异常艰难,身体在水中摇晃。门板上的陈锋在颠簸中发出无意识的痛苦呻吟,绷带迅速被河水浸透,血水混着泥浆渗出。
“小心!左边有漩涡!”前面探路的士兵嘶声预警!
一股暗流猛地卷向担架组左侧的士兵!他脚下一滑,身体瞬间被水流带偏!连带着整个门板剧烈倾斜!冰冷的河水瞬间漫过陈锋半边身体!
“抓紧!”雷彪目眦欲裂!
另外三个士兵爆发出怒吼,死命稳住身体,用肩膀死死顶住倾斜的门板!被水流冲歪的士兵也咬着牙,脚底在滑腻的河床上拼命蹬踏,硬生生将身体扳了回来!浑浊的河水呛入陈锋口鼻,他剧烈地呛咳起来,身体因寒冷和窒息本能地抽搐!
“快!拉绳子!拖过去!”雷彪狂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