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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试高中,毕竟是值得欢庆的事,陈琰这几日不动笔墨,要么在内宅休息,闲了翻翻书,要么去赴文会、访亲友,给他的恩师写书信。</p>
平安这段时间也很辛苦,天气又一天天转凉,每天都赖在床上不想起。</p>
这天阿蛮硬是将他拽起来的,说外头有热闹看,族里的闲人都去了。</p>
南陈家闲人多,尽数围在小桥南端,阿蛮拖着平安和小福芦挤进去,原来是县衙便差人在桥头立起一座大牌坊,崭新崭新的,与北陈家的牌坊相对。</p>
牌坊建成,县衙官员站在高高的梯子上,将匾额上遮盖的红绸揭开,鞭炮锣鼓喧天,龙狮齐舞,围观者发出雷鸣般的掌声。</p>
这牌坊有四柱三门,“解元”二字铁画银钩,脊沿飞到天上去,别提多气派了!</p>
此后数日,南陈家的族人走路都是昂着头的,北陈家是出过几位举人,也出过一个进士,那又怎样,没出过解元吧?那可是全省头名,魁星下凡也不过如此。</p>
直到有人昂头不看路,脚底打滑摔了个鼻青脸肿弄,这才逐渐恢复了正常。</p>
人间悲喜不相通,平安托腮坐在桥头的石阶上,举头仰望那座解元牌坊思考人生。</p>
书中记载,老爹是乡试不再浮于表面,而变得更加稳重朴实、立意独到、书理缜密。</p>
十八岁参加院试,果然一举夺得案首。</p>
此后沈廷鹤又压了他几年,让他继续潜下心,专攻历科考试的程文范墨,以提升应试水平。</p>
结果显而易见,乡试也一举夺魁。</p>
对陈琰来说,恩师是命中的贵人,否则他在院试之后,多半会再无寸进,终其一生都只是个白衣秀才。</p>
平安才四岁,尚未开蒙,已经认得许多字,还时常冒出惊人之语,一旦被打上“神童”的烙印,只怕又要走上自己的老路。</p>
还是那句话,启蒙重在“启”,蒙养重在“养”,揠苗助长的庄稼全无灵气,只等枯死。</p>
更何况,是不是神童有什么关系?他希望平安慢慢的长大,哪怕做一个无所作为的人,也好过做一匹望鞭影而行的马,每日发足奔跑,却压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p>
“爹,娘!”平安从远处跑来,将两片大而完整的银杏叶送给他们。</p>
“真好看。”林月白。</p>
“娘,你看它像什么?”平安问。</p>
林月白道:“像一把小扇子,黄色的蝴蝶,金鱼的尾巴,仙子的衣衫。”</p>
小娃娃笑声动听,在天井上方回荡。</p>
林月白对陈琰道:“只待有一天,你致仕了,我们就买个小院子,桑葚紫了,就打桑葚,石榴红了,就摘石榴,银杏叶落满院子,就沏一壶茶,说说闲话。”</p>
“我呢我呢?”平安跳过来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