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壬戌年开始,到丙辰年结束,共十九年。
秦始皇二十年,公元前227年,甲戌年,荆轲到了咸阳,通过秦王的宠臣蒙嘉,用谦卑的言辞求见秦王。秦王特别高兴,穿上上朝的礼服,设置九宾大礼来接见荆轲。荆轲捧着地图献给秦王,当地图全部展开,匕首就露出来了。荆轲趁机抓住秦王的衣袖,拿匕首刺他。还没刺到秦王身上,秦王大惊,一下子站起来,衣袖都挣断了。荆轲追着秦王,秦王绕着柱子跑。大臣们都惊呆了,事情突然发生,出乎意料,大家全都乱了分寸。而且按照秦国的法律,在殿上侍奉的大臣们不能带任何兵器,左右侍从只能徒手和荆轲搏斗,一边还喊着:“大王把剑背到背上!把剑背到背上!”秦王于是拔出剑来攻击荆轲,砍断了他的左腿。荆轲残废了,就举起匕首向秦王扔过去,击中了铜柱子。荆轲自知事情办不成了,大骂道:“事情之所以没成功,是因为我想活捉你,一定要拿到契约来回报太子!”于是,秦王把荆轲五马分尸示众。秦王因此大怒,又增派军队到赵国,让王翦率领去攻打燕国,秦军在易水西边和燕军、代军交战,把他们打得大败。
秦始皇二十一年,公元前226年,乙亥年,冬天十月,王翦攻克蓟城,燕王和太子丹率领精兵向东退守辽东,李信紧紧追击。代王嘉给燕王写信,让他杀了太子丹献给秦王。太子丹藏在衍水河中,燕王就派人杀了太子丹,想把他的人头献给秦王,但秦王还是继续进兵攻打燕国。
王贲攻打楚国,夺取了十几座城。秦王问将军李信:“我想攻打楚国,将军你估计需要多少兵力才够?”李信说:“不超过二十万。”秦王又问王翦,王翦说:“非得六十万人不可。”秦王说:“王将军老了,怎么这么胆小啊!”于是派李信、蒙恬率领二十万人去攻打楚国,王翦就称病回到频阳老家。
秦始皇二十二年,公元前225年,丙子年,王贲攻打魏国,引来黄河的水灌大梁城。三月,城墙被水冲坏,魏王假投降,随后被杀死,魏国就此灭亡。
秦王派人对安陵君说:“我想用五百里的土地换安陵。”安陵君说:“大王您施加恩惠,用大地方换小地方,这太好了。不过,我从魏国先王那里继承了这块土地,愿意始终守护它,不敢交换!”秦王觉得他很讲道义,就答应了他。
李信攻打平舆,蒙恬攻打寝城,把楚军打得大败。李信又攻打鄢郢,也攻克了,于是带兵向西,和蒙恬在城父会师。楚军就跟着他们,三天三夜不停歇,把李信打得大败,攻破了秦军两座营垒,杀了七个都尉,李信只好败逃回去。
秦王听说后,大发雷霆,亲自到频阳向王翦道歉说:“我没采用将军的计策,李信果然让秦军受辱了。将军虽然有病在身,难道忍心抛弃我不管吗!”王翦推辞说病得厉害,不能带兵。秦王说:“别说了,别再推辞了!”王翦说:“如果非要用我,非得六十万人不可!”秦王说:“就听将军的计策吧。”于是王翦率领六十万人去攻打楚国。秦王送他到霸上,王翦向秦王请求赏赐很多良田美宅。秦王说:“将军出发吧,还担心什么贫穷呢!”王翦说:“给大王您带兵,就算有功劳,最终也得不到封侯,所以趁着大王现在还看重我,多要点田宅,给子孙留份家业罢了。”秦王大笑。王翦出发后,到了函谷关,又派了五拨使者回去,向秦王请求赏赐良田。有人说:“将军您这样讨要东西也太过分了吧!”王翦说:“不是这样的。大王内心多疑,不信任别人,现在把全国的精锐部队都交给我,如果我不多要点田宅为子孙置份家业,来表明自己的忠心,反而会让大王无端猜疑我啊。”
秦始皇二十三年,公元前224年,丁丑年,王翦攻占了陈县以南直到平舆的地方。楚人听说王翦增派了军队前来,就发动全国的兵力来抵御。王翦却坚守营垒,不与楚军交战。楚军多次挑战,秦军始终不出战。王翦每天让士兵休息、洗澡,提供丰盛的饮食抚慰他们,还亲自和士兵们一起吃饭。过了很长时间,王翦派人问:“军中在做什么呢?”回答说:“正在玩投石和跳远的游戏。”王翦说:“士兵们可以用了!”楚军见无法和秦军交战,就带兵向东转移。王翦趁机追击,命令精锐的士兵出击,把楚军打得大败,追到蕲县以南,杀了楚国将军项燕,楚军于是败逃。王翦乘胜占领了楚国的城邑。
秦始皇二十四年,公元前223年,戊寅年,王翦和蒙武俘虏了楚王负刍,把楚国的土地设置为楚郡。
秦始皇二十五年,公元前222年,己卯年,秦国大规模发兵,派王贲攻打辽东,俘虏了燕王喜。
臣司马光说:燕太子丹忍不住一时的愤怒,去冒犯如虎狼一般的秦国,考虑不周,谋划短浅,挑起怨恨,加速了灾祸的到来,使得召公的宗庙突然无人祭祀,还有比这更大的罪过吗!然而,有些评论者竟然认为他很贤能,这难道不是大错特错吗!
治理国家的人,应该根据才能任用官员,依照礼制确立政策,用仁爱之心安抚百姓,靠诚信和邻国交往。这样,就能让官员称职,政策适度,百姓感激他的恩德,邻国亲近他的道义。做到这些,国家就会像磐石一样安稳,像烈火一样兴旺。触碰它的会破碎,冒犯它的会焦头烂额,即使有强大凶暴的国家,又有什么可怕的呢!燕太子丹不做这些,却凭借拥有万辆兵车的大国,发泄个人的愤怒,施展盗贼般的计谋,结果功业失败,自身被杀,国家成为废墟,这难道不悲哀吗!
他跪着爬行、伏地前行,不是恭敬;重复诺言、重视承诺,不是诚信;挥霍金银、散发美玉,不是恩惠;刎颈剖腹,不是勇敢。总之,谋划不长远而且行动不合道义,这不就是楚国白公胜之类的人吗!
荆轲怀着被豢养的私情,不顾及七族亲人,想用一尺八寸长的匕首使燕国强大、秦国削弱,这不是太愚蠢了吗!所以扬子评论他们,认为要离像蜘蛛那样微小,聂政像壮士中的败类,荆轲像刺客中的败类,都不能称之为义。扬子还说:“荆轲,是君子中的盗贼!”说得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