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冢深处的青铜小门只有三尺高,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纹。郑玄蹲下身,指尖轻触门上的凹槽,逆鳞纹路立刻泛起金光。门缝中渗出潮湿的水汽,带着某种古老药材的苦涩气息。
\"这扇门...\"王斩疾突然按住太阳穴,\"我好像梦到过...\"
慕晴的青冥剑微微震颤,剑尖指向门缝下方——那里有一道几乎不可见的紫金色细线,正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镜湖之水的痕迹,\"她声音紧绷,\"有人先我们一步进去了。\"
青冥从郑玄肩头飞下,化作人形老者模样。他金眸中闪过一丝忧虑:\"秘库本该只有宗主血脉才能开启,除非...\"
\"除非来者带着我的东西。\"郑玄从怀中取出谭同壁的金属心脏碎片,上面的血丝仍在微微跳动。碎片靠近门缝时,那些紫金细线突然如避蛇蝎般退散!
门无声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爬行的狭窄通道。通道四壁镶嵌着无数眼球大小的水晶球,每个球体内都封存着一滴鲜血。郑玄刚踏入一步,最近的水晶球突然亮起,映照出一段模糊记忆——
六岁的自己被谭同壁抱在怀中,两人正爬行在同一条通道里。年幼的自己手中紧握着一枚金色鳞片,而身后的谭同壁...只有一条手臂!
\"这是...\"郑玄呼吸一滞,\"我小时候真的来过?\"
记忆中的谭同壁突然转头,独眼直视现在的郑玄,嘴唇开合说了句什么。水晶球随即暗淡,但那口型清晰可辨:\"别相信镜子。\"
通道尽头豁然开朗。秘库是个标准的八角形石室,中央悬浮着一座精巧的青铜浑天仪,八个方位各有一个石台。本该摆放宝物的大部分石台都已空空如也,唯有正东方的石台上放着一面巴掌大的铜镜,正北方的石台上则是一卷竹简。
郑玄的目光却被地面吸引——湿漉漉的脚印在这里变得清晰,一路延伸到浑天仪下方。脚印旁散落着几片金属碎片,正是谭同壁心脏缺失的部分!
\"有人用百炼灵心开启了浑天仪。\"青冥检查着青铜仪器上的凹槽,\"但只启动了一半...\"
慕晴突然捂住胸口跪倒在地,青冥剑脱手飞出,直刺那面铜镜!剑尖距离镜面三寸时,镜中突然伸出一只苍白的手,稳稳捏住了剑锋。
\"终于来了。\"镜中人轻笑着跨出镜面——赫然是另一个\"郑玄\",只是双眼一片银白,没有瞳孔,\"我等你很久了,本体。\"
王斩疾的水龙剑瞬间出鞘,却被镜郑玄随手一挥弹开。这个复制体周身缠绕着时劫之痕,但那些银线已经变成了紫金色,如同寄生在血管中的异物。
\"别紧张,\"镜郑玄把玩着青冥剑,\"我只是个提前醒来的'可能'。在第三百零七次轮回中,你选择吸收所有时劫之痕的力量,结果...\"他指了指自己的银白眼眸,\"看到了太多不该看的东西。\"
郑玄的银霜剑横在胸前:\"你把舅舅的心脏怎么了?\"
\"那个可敬的傻瓜?\"镜郑玄嗤笑一声,\"他以为用自己的百炼灵心能修复浑天仪,却不知道这正合我意。\"他打了个响指,浑天仪突然加速旋转,投射出一幅星图,\"看,多美啊...紫气天尊篡改前的真实星空。\"
星图中,北斗七星的位置与现今截然不同。更诡异的是,所有星辰都连着细如发丝的银线,汇聚成一条奔腾不息的长河。
\"时间真相。\"镜郑玄的声音突然变得庄严,\"每一次轮回,都会在长河中激起涟漪。而你们...\"他指向郑玄心口的逆鳞,\"就是最大的那块石头。\"
王斩疾突然暴起发难!水龙剑气在空中一分为七,分别刺向镜郑玄的致命要害。同时低喝:\"慕晴,现在!\"
原本看似虚弱的慕晴突然跃起,翡翠镯子炸裂成无数碎片,每一片都精准地嵌入浑天仪的枢纽!仪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旋转速度骤减。
镜郑玄不慌不忙地抬手,时劫之痕组成光盾挡住剑气:\"垂死挣扎。\"他刚要反击,突然身形一晃——郑玄的银霜剑不知何时已经刺入他后心!
\"你忘了,\"真郑玄冷冷道,\"我能同时存在于三个时间点。\"
镜郑玄低头看着胸前的剑尖,竟然笑了:\"漂亮的三世斩。可惜...\"他的身体突然雾化,化作紫金光流涌入浑天仪,\"你杀死的只是三百零七号时间线的残影。真正的我,早已与浑天仪融为一体!\"
整个秘库剧烈震动!浑天仪疯狂旋转,八个石台同时亮起刺目的紫光。最可怕的是,那卷竹简自动展开,露出里面记载的内容——根本不是修炼法诀,而是密密麻麻的人名!每个名字后面都标注着\"已吞噬\"或\"待回收\"...
\"时劫之痕名录...\"青冥脸色惨白,\"紫气天尊在收集所有时间线上的'郑玄'!\"
竹简最后几行清晰记录着:
\"第三百二十六号:失败(自毁)
第三百二十七号:失败(被镜妖寄生)
第三百二十八号:进行中(关键变量:谭同壁存活)\"
郑玄如遭雷击。原来自己这一世之所以与众不同,仅仅因为舅舅活了下来?那谭同壁的牺牲...
\"发现了?\"浑天仪中传出镜郑玄的狂笑,\"谭同壁才是真正的变量!在绝大多数时间线里,他早在寒江之战就死了。而这一世...\"笑声突然变得怨毒,\"你竟然救了他!\"
一道紫金光柱从浑天仪冲天而起,穿透秘库穹顶!光柱中浮现出无数画面,展示着不同时间线上谭同壁的结局:有独臂战死的,有自爆金丹的,有被紫气夺舍的...唯独这一世,他活到了剑冢,还留下了百炼灵心。
\"但没关系,\"镜郑玄的声音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变量即将修正。看!\"
光柱画面集中到当前时间线——黑雾山脉外围,一个浑身笼罩在斗篷中的身影正悄悄接近。当他掀开兜帽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那是谭同壁!或者说,是一具依靠百炼灵心驱动的金属躯体,眼中跳动着紫金色的火焰...
\"紫气天尊用舅舅的残躯制作了傀儡!\"郑玄的银霜剑嗡嗡震颤,\"为了引诱我们进入陷阱!\"
\"不止哦。\"镜郑阴阳怪气地说,\"这具傀儡可是带着特殊使命的。猜猜看,它怀里抱着什么?\"
画面拉近,金属谭同壁怀中确实抱着一个玄铁匣子。匣子表面刻着与郑玄逆鳞完全相同的纹路,只是颜色是诡异的紫黑色。
\"镜像逆鳞!\"青冥失声惊呼,\"紫气天尊要污染时之钥!\"
仿佛印证他的话,郑玄心口的逆鳞突然刺痛起来,金银纹路开始向紫金色转变。更可怕的是,随着颜色变化,三百二十七世的记忆正在被某种力量强行抽取!
\"休想!\"郑玄咬牙将银霜剑插入地面,时劫之力形成屏障。但秘库的八个方位突然升起紫金镜子,每个镜中都走出一个被紫气污染的\"郑玄\"复制体!
王斩疾和慕晴背靠背迎战,却寡不敌众。青冥化作龙形护在郑玄身前,但也被三道紫金光束贯穿龙躯!
\"没用的,\"镜郑玄的声音充满怜悯,\"你们对抗的不是我,而是前面三百二十七次失败的总和。知道为什么每次轮回都会留下时劫之痕吗?因为那本就是紫气天尊设下的陷阱!\"
浑天仪投射的星图突然扭曲,变成一张巨大的紫金面孔。面孔张开嘴,吐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语:\"时劫之子,你本就是我的一部分。回归本体吧...\"
郑玄跪倒在地,逆鳞已经有一半变成紫金色。就在意识即将沉沦的刹那,一个清脆的碎裂声响起——正东方石台上的铜镜突然裂开一道缝!
\"郑玄!\"慕晴的喊声穿透混乱,\"镜子!记住谭前辈的话!\"
别相信镜子...郑玄混沌的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他强忍剧痛看向那面裂开的铜镜,发现镜中映出的不是当前的混战,而是一个宁静的山谷——正是玄天秘境中的景象!
\"镜中镜...\"郑玄恍然大悟。真正的危险不是镜郑玄,而是让人误以为镜子才是出口的陷阱!
他拼尽最后力气,将银霜剑掷向铜镜。剑锋触及镜面的刹那,整个秘库如同被打碎的玻璃般四分五裂!所有紫金镜子同时炸开,镜郑玄发出不甘的嘶吼:\"不!你怎么能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