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晨,你想清楚了吗?”
“你要是不跟我结婚,我就去大队上告你,判你个流氓罪!到时候,你和你那一家子,都别想好过!”
李金凤双手抱胸,倚在斑驳的土墙边,眼神里满是威胁。
她身上那件新做的的确良衬衫,还是林晨省吃俭用三个月给她买的。
“姐,我看他就不是真心喜欢你,要不然一个钢厂的工作,怎么都舍不得让给我?咱家条件哪点配不上他了?”
亲弟李建国在一旁晃悠着二郎腿,公鸭嗓里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得意劲儿。
“他要是再不松口,咱直接去公社告他!”
“去年在县招待所,他可是摸了你的手!”
“这要是按流氓罪论处......”
说着,还故意拍了拍林晨放在桌上的手。
那力道,像是要把他的骨头拍碎。
林晨睫毛颤了颤,他冷眼看那双沾满泥点的解放鞋正碾过地上的瓜子皮。
“建国!”
“别瞎说,林晨不是那种人......”
李金凤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慌,话尾突然放软,带着股黏腻的甜。
“晨哥,我们结婚后不就是一家人吗?”
“你爸留下的钢厂岗位,让给我弟又怎样?他要是去了北大荒插队,这辈子就毁了呀。”
……
任由姐弟二人怎么威逼加利诱,林晨却只是盯着屋顶漏雨的水痕,不作丝毫的回应。
似是在发呆。
实际上,此时他太阳穴正突突地跳着。
脑海中,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上一世,父亲在钢厂锅炉爆炸中重伤不治。
临终前,父亲用那沾满着铁锈的双手,紧紧地抓着他的手,叮嘱着:”晨儿,顶替我的岗位,撑起我们这个家,别让你娘和妹妹吃苦......”
眼前这对姐弟,却像两条毒蛇,正吐着信子啃噬他那养家糊口的,最后的生路。
“怎么样啊晨哥?”见林晨不答,李金凤突然凑近,雪花膏的香气几乎要把他呛晕。
“你要是不答应我,我......我只能去大队揭发你耍流氓了哦!”
这一下,林晨猛地睁开了双眼。
两眼精光暴闪之下,刚好对上李金凤双眼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鸷。
林晨清楚地记得,这一双狐媚眼,上辈子曾在他的病床前盛满泪水,却在他咽气时闪过狂喜。
“答应你?”此刻晨光里,林晨又回忆起了上一世母亲咽气前,趴在猪圈矮墙上的模样。
那时他刚从北大荒回来,母亲浑身恶臭地蜷缩在稻草堆里,手里还攥着他十六岁时穿破的布鞋。
“啪!”林晨拍开她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手。
木桌上的搪瓷缸被震得翻倒,隔夜的凉水泼在他磨破的袖口上,激得他打了个寒颤。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林晨!”
“你他妈装什么清高?”
“我姐能看上你,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
“你他妈给我闭嘴!”林晨突然站起,他盯着李建国眼里满是怒火。
这个前世在他别墅里偷翡翠手镯的男人,此刻不过是个十七岁的毛头小子,额角还留着打架时被铁锹拍的疤。
“告我流氓罪?”
“那我要不要说说,你爹去年冬天在粮站偷玉米,被我撞见时,裤腰里还塞着二两粮票?”
李金凤姐弟一听,脸“刷”地一下就白了。
他们都想起父亲被林晨撞见时,跪在雪地里磕头的模样。
“你......你答应过不说的!”
“哼,我还答应过娶你呢。”
林晨冷笑。
目光扫过墙角那台崭新的缝纫机。
那是他用父亲的丧葬费买的“彩礼”,此刻正披着红布,成为了李家的财产。
“可惜啊,有些人连死人的棺材本都要啃。”
“林晨,你还反了不成……”李建国的拳头攥得咯咯响,却在触到林晨眼底的冷意时,不由自主地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