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的午夜,被一场细密而冰冷的冬雨笼罩。霓虹灯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晕染开模糊的光晕,倒映着吴天疲惫而挺拔的身影。钥匙在锁孔里转动,发出轻微的“咔哒”声,推开家门,一股暖融融的气息混合着熟悉的家居气味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门外带进来的寒气与莫斯科残留的硝烟味。
玄关处,一盏暖黄色的壁灯温柔地倾泻下光晕,像母亲的手,轻轻拂去他肩头凝结的雨珠和满身的倦意。他刚脱下被雨水浸湿了肩头、还带着室外清冷气息的深色外套,挂上衣架——
“你回来了!”
卧室方向传来一声带着睡意却无比清晰的轻唤,紧接着是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吴天循声望去,只见王红裹着一件柔软的浅粉色绒质睡袍,赤着白皙的双脚,像一只归巢的夜蝶,带着一身沐浴后的暖香和湿润气息,小跑着向他扑来。她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披散在肩头,睡眼惺忪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欣喜和安心。
“你可算回来了!” 温软的身体带着馨香撞进他怀里,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发间那清雅熟悉的茉莉花香,混合着沐浴露淡淡的奶甜气息,如同最温柔的网,瞬间将他紧紧包裹。吴天几乎是本能地收拢双臂,将妻子纤细却充满韧性的腰肢轻轻拥住,下巴自然而然地抵在她柔软馨香的发顶。那在莫斯科紧绷到极限、时刻警惕着任何风吹草动的神经,在这一刻,如同被温泉水浸润的坚冰,无声无息地、彻底地松弛融化。所有的惊心动魄、所有的刀光剑影,都被隔绝在这扇门之外。这里,只有她,只有家的安宁。
王红从他怀里微微仰起脸,灯光下,她的眼眸清澈如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浓浓的后怕。“莫斯科冷不冷?零下十几度吧?你带的衣服够不够暖?吃得惯吗?我看新闻了……” 她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急促,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他衬衫袖口处一道因战术动作摩擦而起的、细微的磨损痕迹,“那个袭击……天啊,太可怕了!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一连串的关切如同珍珠般滚落,每一个字都带着温度,砸在吴天的心湖上,泛起阵阵温暖而酸涩的涟漪。他清楚地看到妻子眼底那极力掩饰却依然泛起的淡淡红晕。
吴天心中暖流涌动,他捉住王红那只不安分摩挲的手,将它轻轻按在自己坚实、平稳跳动的左胸口,那里是心脏的位置。他低头,迎上她担忧的目光,嘴角扬起一个安抚的、带着劫后余生般庆幸的笑容:“别担心,红,你看,我这不是毫发无损地站在你面前吗?活蹦乱跳的。” 他试图让语气轻松些,“莫斯科确实冷得像个大冰窖,那雪下得,啧啧,铺天盖地,感觉不要钱似的。不过,”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回味,“当地的红菜汤倒是真不错,又暖又浓,配上硬邦邦的大列巴,居然意外地搭,吃着挺过瘾。” 他故意皱了皱眉,做出一个夸张的、心有余悸的表情,“就是战斗民族的伏特加,我的天,那简直不是酒,是液态火焰!一口下去,从喉咙烧到胃里,我是真消受不起,敬谢不敏了!”
王红被他夸张的表情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底的阴霾瞬间被驱散了大半,她嗔怪地握起粉拳,不轻不重地捶了下他结实的肩膀:“贫嘴!就知道耍贫嘴!” 但笑着笑着,她脸上的神情却渐渐沉淀下来,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吴天眉宇间那道因常年警惕而刻下的浅痕,眼底泛起温柔而坚定的涟漪,声音也轻缓下来,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不过天……答应我,以后……别这么拼命了好不好?你现在……你不只是我的丈夫了……”
她的话没有说完,而是微微侧身,从睡袍宽大的袖口里,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只有巴掌大小、包装异常精致的小盒子。盒子是柔和的米白色,系着一条细细的浅金色丝带。
吴天的心跳猛地漏跳了一拍,一种奇异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他看着王红将那个小盒子递到他面前,眼神里充满了期待、一丝紧张,还有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母性的温柔光辉。
他屏住呼吸,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小心翼翼地接过盒子。指尖有些微不可察的颤抖,轻轻解开了那条金色的丝带,掀开了盒盖。
盒内雪白的丝绒衬垫上,静静地躺着两根细长的、白色塑料质地的验孕棒。
灯光下,那小小的显示窗口里,两道鲜艳得刺目、不容置疑的鲜红色横杠,如同两道燃烧的生命之火,瞬间撞入吴天的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