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浓墨,将天风城浸染。
秦川的身影,如同一道幽影,悄无声息地穿行在纵横交错的街巷。
奇珍楼后院的禁制,在他眼中如同薄纱,轻易穿透。
孙鉴所言的百晓楼,位于城西一处偏僻坊市的深处。
秦川并未急于赶路,而是放缓脚步,神识如潮水般蔓延,细细感知着空气中流动的“味道”。
情报的汇聚之地,必然会沾染上无数人念头交织的独特气息。
贪婪、窥探、秘密、交易……这些无形的“味道”,在夜色中发酵、升腾。
他避开几队巡夜的城卫军,甲胄摩擦的声响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转过几条灯火渐稀的街道,空气中的喧嚣逐渐褪去。
在一处破旧坊市的尽头,秦川的脚步停下。
他嗅到了一股极为复杂的“味道”。
陈旧书卷的霉味、灵墨的淡香、还有无数人心绪沉淀的厚重感,交织在一起,被一股奇异的力量束缚着,若隐若现。
“就是这里了。”秦川低语。
眼前是一条狭窄幽深的巷子,两侧高墙耸立,将月光切割得支离破碎。
巷子尽头,一扇不起眼的黑漆木门紧闭,门上没有任何标识。
若非那独特的“味道”指引,谁也无法将此地与名动一方的百晓楼联系起来。
秦川上前,指节弯曲,在木门上轻轻叩击。
“咚,咚咚。”
三声落下,清晰而有节奏。
门内一片死寂。
片刻后,一个沙哑干涩的声音响起,仿佛枯叶摩擦。
“何事?”
声音不带丝毫情感,如同古井无波。
“买消息。”秦川的声音平静,穿透木门。
“何人引荐?”沙哑的声音再问。
秦川略作思忖。
他不想过早牵扯孙鉴。
“无引荐。”他回答,“闻名而来。”
门内又是一阵沉默,似乎在判断。
“规矩,懂否?”
“略知。”秦川道,“钱货两讫,或以物易物。”
“吱呀——”
黑漆木门向内开启一道缝隙,仅仅容一人通过。
一只干瘦得如同鹰爪的手从门缝中伸出,掌心向上。
“入门费,一百下品灵石。”沙哑的声音从门缝后传来,“不问来路,不记身份。”
秦川面色不变,从储物戒中取出一百下品灵石,放置在那只手上。
灵石消失,手也缩回。
木门随之缓缓洞开。
门后是一个小小的天井,光线昏暗,仅有角落一盏豆大的油灯摇曳。
一名身着黑袍,面容完全隐于兜帽阴影下的男子,静立在天井中央。
他的“味道”极为淡薄,仿佛与周遭的黑暗融为一体,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冷漠与警惕。
“随我来。”黑袍人开口,声音同样沙哑,却与先前门外那人不同。
秦川迈步跟上。
穿过天井,进入一间厅堂。
厅堂内光线更加幽暗,墙壁上悬挂着几幅模糊的画卷,看不清具体内容。
空气中那股复杂的“味道”愈发浓郁,仿佛有无数秘密在此沉淀。
厅堂内并无桌椅,只散落着几只蒲团。
黑袍人示意秦川自便。
秦川拣了个靠墙的蒲团坐下,目光平静地打量四周。
“想知何事?”黑袍人立于厅堂中央,兜帽下的阴影仿佛深不见底。
“三件。”秦川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厅堂中回荡。
“其一,秦家凤纹玉佩的详尽来历,以及与之相关的上古秘境。”
“其二,覆灭青阳剑宗的凶徒,可有具体线索。”
“其三,天机阁。”
当“天机阁”三字出口,厅堂内的空气似乎微微凝滞了一瞬。
黑袍人兜帽下的阴影动了动,似乎在仔细审视秦川。
片刻的沉默后,他沙哑开口:“第一条,凤纹玉佩与‘陨仙墟’。情报价值,上品灵石一万,或等价之物。”
“第二条,青阳剑宗灭门案。线索零星,指向繁杂。情报价值,上品灵石五千,或等价之物。”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低沉:“第三条……天机阁。此情报,属禁忌。百晓楼,不轻易碰触。”
秦川眼帘微抬。
连百晓楼都将之列为禁忌?
这天机阁的神秘与危险,远超他的预料。
“不碰触,是不愿售卖,还是价码不够?”秦川追问,语气不起波澜。
黑袍人兜帽下的脸庞,似乎微微转向秦川,一股无形的审视压力弥漫开来。
“天机阁之秘,非灵石可以衡量。”黑袍人缓缓说道,“客若执意探寻,需拿出让百晓楼甘愿冒险的‘诚意’。”
“何为‘诚意’?”秦川问。
“譬如……”黑袍人拖长了语调,沙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莫名的意味,“客官身上那股,与众不同的‘味道’,其根源为何?”
秦川心中一动。
他能感知他人“味道”,对方竟也能察觉他自身气息的特异。
这百晓楼,果然深不可测。
“我的‘味道’?”秦川语气平淡,“阁下此言何意?”
“呵呵……”黑袍人发出一阵低笑,如同夜枭啼鸣,在空旷的厅堂中显得有些诡异。“客官不必多虑。百晓楼只做情报生意,对客官的隐秘并无窥探之心。只是,天机阁的消息,太过敏感。若无足够分量的‘价值’交换,百晓楼不会轻易涉险。”
秦川默然。
他“味道”的秘密,牵扯到掌心那诡异的暗红纹路,是他最大的底牌,绝无可能轻易示人。
“前两条消息,我要了。”秦川做出决定,“灵石支付。”
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只储物袋,里面装着一万五千块上品灵石。这是他覆灭青阳剑宗后,从其宝库中搜刮所得的一部分。
黑袍人接过储物袋,神识探入其中,微微点头。
“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