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诚,变成了诅咒。
惨叫声,哀嚎声,质问声……汇聚在一起,变成了铸就那张王座的砖石。
画面,定格在将军冷漠的脸上。
他的脚下,是无数正在消散的金色魂火,和堆积如山的枯骨。
……
幻象,破碎了。
平台之上,死一般的寂静。
那股吞噬魂火的吸力,也消失了。
王座,似乎在欣赏着它的杰作。
欣赏着这群幸存者脸上,那无法掩饰的震惊、恐惧,与崩塌。
“他……他杀了他们……”
一个堕影卫失神地喃喃自语,他仅存的魂火,因为信念的崩溃,自己熄灭了。
王二麻子瘫坐在地,巨大的下颚骨不住地开合。
“将军……你……”
他想问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里,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他一直追随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一个……屠杀了自己所有部下的怪物?
左威。
一直如山般矗立的左威,身体晃了一下。
他握剑的独臂,垂了下去。
那双幽蓝的魂火,剧烈地闪烁着,里面映出的,是迷茫,是动摇。
是支撑他存在的一切,正在崩塌的声音。
秦川也看到了那一切。
可他胸口的青铜碎片,却散发出一股清凉的暖意,让他没有完全沉浸在那股绝望的控诉中。
他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他看到,在将军屠戮自己军团的同时,这片平台的边缘,那道深渊的裂隙之外,一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由无数眼睛和触手组成的“东西”,正在疯狂地向里挤。
将军的每一次挥剑,他麾下军团的每一次魂火熄灭,都会让这张王座变得更凝实一分。
而王座每凝实一分,那只深渊外的“东西”,就会被逼退一分。
那不是屠杀。
那是一场……献祭。
就在这片死寂中,将军冰冷的声音,打破了一切。
“演完了吗?”
他慢慢转过身,三千年的风霜,似乎在这一刻,才真正回到他的身上。
他第一次,正眼看向了幸存的堕影卫们。
看向了王二麻子脸上的呆滞,看向了左威眼中的崩塌。
“这就是它的手段。”将军的声音很平静,“用我的过去,来击垮你们的现在。”
“那……那是真的吗?”王二麻子终于挤出了一句话,声音干涩无比。
“是真的。”
将军的回答,像一柄重锤,砸碎了所有人心中最后一点侥幸。
“我亲手,将我的第一军团,三万八千六百二十一名弟兄,全部献祭给了这座深渊。”
左威的身体,又是一震。
他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将军,仿佛要从那张看不清面容的脸上,找到一个理由。
“为什么?”他问。
“因为不这么做,我们所在的世界,早在三千年前,就已经被深渊之外的东西,啃食干净了。”
将军抬起手,指向平台的上方,那片化不开的虚无。
“这座深渊,不是牢笼。”
“它是一道门。”
“门外,是真正的绝望。我们,是守门人。”
“而守门,需要付出代价。”
将军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三千年前,代价,是我的第一军团。他们用自己的魂,铸成了这座王座,堵住了那扇门。”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沉。
“但锁,会生锈。”
“墙,会腐朽。”
“这座封印,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加固。”
他看向王二麻子,看向左威,看向秦川,看向每一个还活着的堕影卫。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工具,又像是在看一群……即将走上祭台的牺牲品。
一种极致的寒意,从所有人的骨髓深处升起。
比魂墙,比王座的饥饿,都要冰冷。
他们忽然明白了。
明白了堕影卫存在的真正意义。
明白了他们一路走来,穿越深渊的最终目的。
“堕影卫的宿命,不是守卫深渊。”
将军的声音,宣判了他们的结局。
“是成为深渊的一部分。”
“去吧。”
他抬起镇渊剑,剑尖,指向了他们来时的路,指向了那堵刚刚才穿越过来的,蠕动的魂墙。
“用你们的魂火,去修补它,加固它。”
“这是你们的使命。”
“也是你们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