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么多年,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儿子杨小宝,比你长得还像你爸?”
这话平时听着,杨照星根本不会多想,隔代遗传嘛,也是正常的。可裴九砚显然不是这样无聊的人,配上他冷脸上那摸讥诮的笑,杨照星“轰”的一声脑子炸了。
联想起平时他爸总时不时提醒他,要对申书兰好一些,想起他爸对杨小宝这个孙子,近乎是无限度的宠溺,想起每周他在厂里值班的时候,他爸总是会打发他妈去厂里给他送饭,还特定叮嘱让他妈帮他把办公室好好收拾一下……
从前他以为这是他爸对他的关心,可现在听到裴九砚的话,他心里顿时有了其他答案……
“你们干什么?你们带我儿子去哪里?你们凭什么把我儿子铐起来!就算我们是下放的人,也是有尊严的,你们凭什么……唔唔唔……”孙云的嘴直接被管理员捡了一片烂芭蕉叶子堵住了。
真是的,也不知道在闹什么,她儿子都注定要吃枪子了,她现在不留着力气,去了莽荒丛林,哪来的力气砍树开荒?那林子里的树,大部分都有成人腰粗呢,有在这哭喊的力气,不如把力气留着去砍树,多做点贡献,也能早点完成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呢!
申书兰和杨小宝被这一系列的变故吓得不知所措,申书兰抱着孩子,急得在原地跺脚,却忽然发现已经被押出十几米远的丈夫,不知道什么时候回过头来,用看仇人般的目光怒瞪着她。
她心中一“咯噔”,不好的预感还没涌上来,杨照星的怒吼声率先而来:“妈!打死那个娼妇!杨小宝根本不是我儿子,是这个娼妇跟我爸生的!打死他们!打死他们……”
直到杨照星被人拖远了,声音也听不见了,被塞住嘴的孙云才回过神来,她刚刚因为担忧儿子而盈满泪水的眼眶,此刻泪水还没干,怒火也涌了上来,水与火的交织,就显得她的表情格外狰狞。
申书兰抱着杨小宝后退一步:“妈,您干什么?您别听照星胡说,小宝就是我跟……啊!放手!”
管理员刚才堵住了孙云的嘴,但并没有捆住她的手脚,眼下她已经吐掉嘴里的芭蕉叶子,一把扑了上来,一手拽着申书兰的头发,一手掐上了申书兰的脖子。
杨小宝,这个她一向疼爱到骨子里的孙子,此刻被摔在地上哭得都快背过气去了,然而孙云就像看不见听不见似的,只顾死命地打申书兰:
“娼妇!娼妇!你不仅绿我儿子,你还绿我!我真金白银把你娶回来,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你就是这么对我和我儿子的?发骚发到了你公公身上!
孙云转头望向一旁已经目瞪口呆的管理员:“举报,对!我要举报她!举报她搞破鞋!”
……
无论怎么打,杨家剩下的几个老弱妇孺,还是哭着喊着被拉去了莽荒森林。
另一边的薛娇一家也不好过。
薛山一早上就被领导的电话叫走了,回来的时候,满脸都是愤怒。
杨如翠端着一碗面过来递给他,一脸担心地问:“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怎么一大早连饭都没吃就把你叫走了?”
薛山气得一张黝黑的脸变成了黑红色:“不知道哪个王八犊子把老子举报了!说老子思想觉悟有问题,没把家人管好,要给老子停职调查!”
薛山觉得冤枉极了,这完全就是有人在给他找事!谁不知道他们家是模范家庭,他爱人贤惠持家,他妹子进托儿所三个月就被广大家长同志称赞,口碑极好!所以他觉得这完全就是污蔑!纯属污蔑!
他只陷入自己的情绪当中,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妻子脸色已经变得煞白。他自顾自说了半晌,也没听见妻子回应,疑惑地转过头去,才发现妻子脸色不对。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眼睛瞪得大如牛眼:“不会真是你做了什么事吧?!杨如翠!老子平时都是怎么跟你说的?你是乡下来的没文化,尽量不要跟别的军属们起冲突,受了气尽量忍着,回来老子肯定给你讨公道,你把老子的话当耳旁风?说!你到底得罪谁了?!”
杨如翠都还没来得及说话,被薛山噼里啪啦一通指责,听得杨如翠也心里冒火!自己跟他同床共枕二十年,他怀疑自己都没有怀疑过他亲妹子,他亲妹子是什么德行,他还不清楚吗?
气上头来,也是真的怕耽误事,影响了薛山的事业,于是把昨天他们在百货商场和秦绥绥发生争执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听到妻子的话,薛山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几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被冤枉,他作为军人,自然很清楚薛娇说那番话会带来什么严重的后果。怒气上头,他也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一脚踹开薛娇的房间,把还在被窝里熟睡的薛娇一把薅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