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建火绳枪部队时,他力排众议,将工匠的待遇提升三倍,甚至亲自监督火药配比。可即便射程达到800步,与宋军燧发枪的差距依然如鸿沟般难以跨越。
案头放着今早收到的密报,说宋国正在研发新型火炮,能将铁弹射出百里之遥。
这个消息让他整夜未眠。
他想起自己年少时,女真勇士仅凭弓箭和马刀就能征服辽人,可如今,战争早已变成了工坊里的精巧算计。
“难道真的要亡了吗?”完颜宗弼瘫坐在太师椅上,望着梁上积灰的蟠龙雕饰。
他忽然羡慕起那些战死沙场的兄弟,至少他们不必面对国破家亡的绝望。
如果有朝一日站在赵翊面前,他一定要问个明白——究竟是怎样的仇恨,让那位昔日的少年将军,变成了不遗余力要将女真从地图上抹去的刽子手?
夜色渐浓,书房里的烛火忽明忽暗。
完颜宗弼望着墙上摇曳的身影,恍惚间又回到了少年时代。
那时他跟着兄长们纵马驰骋,看草原上的雄鹰翱翔天际,以为女真的荣光会永远延续。
而如今,他却像被困在牢笼里的孤兽,明知结局已定,却仍要拼尽全力做最后的挣扎。
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已是三更天。
完颜宗弼强撑着起身,将舆图卷好收入匣中。
明天,他还要去军械坊查看新一批火绳枪的铸造进度;
后天,要亲自训练新军应对宋军的突袭。或许在某个黎明,当宋军的旗帜飘扬在会宁府城头时,他会在最后的战场上,与赵翊做个了断。
到那时,所有的疑问,所有的不甘,或许都能找到答案——哪怕答案,是用鲜血书写的。
他最后看了眼墙上空荡荡的画轴位置,那里原本挂着父汗的画像,为了筹措军费,已被他典当了出去。
转身走出书房时,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他佝偻的背上,将这位金国丞相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仿佛要延伸到那看不见的未来。
而在这漫漫长夜里,会宁府的千家万户,又有多少人能预见,这个曾经强大的国度,正走向它的终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