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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热!窒息!
田翠抱着贺兰敏,从狭窄的排风管道口被巨大的吸力狠狠“吐”出来,如同两件被丢弃的垃圾,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地砖上!
轰!
后背断裂的肋骨再次遭受重创,剧痛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意识!眼前一片漆黑,金星狂舞,喉咙里涌上浓重的血腥味,被她死死咽了回去。冰冷的蒸汽如同滚烫的湿毛巾,混杂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苦杏仁气息,劈头盖脸地糊了上来,瞬间堵塞了她的口鼻!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滚烫的刀片,灼烧着气管和肺部!
“呃……”贺兰敏在她身下发出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地痉挛了一下,嘴角再次涌出暗红的血沫。他身下,温热的血液如同粘稠的暗河,从腰后可怕的伤口中汩汩涌出,迅速在冰冷潮湿、凝结着水珠的地砖上洇开一大片刺目的猩红!那血色在弥漫的白色蒸汽和惨白的灯光下,妖异得如同地狱深处绽放的曼陀罗。
田翠被剧痛和毒气折磨得意识模糊,挣扎着想要撑起身体查看贺兰敏的情况。
一道冰冷的、带着浓郁血腥气的阴影,如同死神的镰刀,骤然笼罩下来!
田翠惊骇地抬头!
苏瑾宜就站在她面前!深绿色的手术衣被喷淋水彻底打湿,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瘦削而充满戾气的轮廓。水珠和暗红的血水顺着她的发梢、她的面罩边缘不断滴落,在她脚边冰冷的地砖上砸开小小的血花。她脸上溅射的血点被水流冲刷,在苍白扭曲的皮肤上留下蜿蜒的污痕,如同恶鬼的图腾。而最令人魂飞魄散的,是她手中那柄细长锋利的柳叶刀!
刀尖,正稳稳地悬停在田翠的右眼球前方!距离不到一寸!
刀锋上残留的、属于手术台上那个老人的新鲜血迹,在消毒室惨白的灯光下,折射出一点妖异的寒芒。那冰冷的、凝结着死亡和疯狂的气息,如同实质的针尖,狠狠刺在田翠的视网膜上,带来一阵生理性的剧痛和眩晕!
“跑啊?怎么不跑了?”苏瑾宜的声音透过湿透的面罩传来,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音节都浸透了癫狂的恨意和无尽的怨毒。她布满血丝的眼球死死锁定着田翠,那眼神不像在看一个人,而是在看一件等待肢解的物品,一头待宰的羔羊。“正好省了我去找!一个现成的、匹配率99.8%的顶级供体,”她的刀尖微微下移,冰冷地划过田翠的脸颊,留下一条湿冷的血痕,最终停在她脆弱的颈动脉上,“还有一个……贺兰家的帮凶,贺兰敏的走狗!正好!一起料理了干净!送你们这对狗男女……去地狱团聚!”
最后一个字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下!
苏瑾宜眼中凶光爆射!握着柳叶刀的手腕猛地发力,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狠绝,刀尖朝着田翠的颈动脉狠狠刺下!速度之快,带起一道死亡的寒光!
田翠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清晰!她想躲,断裂的肋骨和吸入的毒气让她浑身瘫软无力!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点寒芒在视野中急速放大!
完了!
就在这电光火石、千钧一发之际!
一只枯槁如千年老树根、皮肤松弛布满深褐色老年斑的手,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回光返照般的力量,猛地从旁边手术台上伸了过来!
啪!
那枯爪般的手,如同铁钳,死死地、精准地攥住了苏瑾宜全力刺下的手腕!
力道之大,让苏瑾宜的整个手臂猛地僵在半空!刀尖距离田翠颈侧跳动的血管,只剩下不到半厘米!冰冷的锋刃甚至已经刺破了皮肤表层,带来一丝细微却清晰的刺痛感!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田翠惊骇地睁大了眼睛,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苏瑾宜更是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身体猛地一僵!她难以置信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球因为极度的震惊和荒谬而几乎要凸出眼眶!
手术台上!
那个本该在麻醉和失血中深度昏迷、等待被摘取肾脏的老人——贺兰容华的外公,贺兰敏口中那个需要“顶级供体”的垂死之人——此刻,竟然睁开了眼睛!
浑浊的、布满灰翳的眼珠,如同蒙尘的玻璃球,却异常精准地、死死地钉在田翠的脸上!那眼神极其复杂,充满了垂死挣扎的浑浊,却又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诡异清醒,还有一种……近乎贪婪的急切?!
他枯瘦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喉咙里发出破旧风箱般急促而艰难的“嗬…嗬…”声,似乎想说什么,却因为气管插管和极度的虚弱而无法发声。但那只死死攥住苏瑾宜手腕的枯爪,却如同焊死了一般,纹丝不动!那力量,根本不像一个刚刚经历开腹手术、失血昏迷的老人所能拥有!
“老…老东西…你?!”苏瑾宜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愤怒而扭曲变形,她试图挣脱,却发现那枯爪的力量大得惊人!“放手!你想干什么?!她必须死!贺兰家的人都得……”
“嗬…嗬…” 老人喉咙里的声音更加急促,枯槁的脸上因为用力而涨出一种诡异的紫红色。他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田翠,仿佛要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传递某种信息。终于,在苏瑾宜疯狂的挣扎和嘶吼中,他喉咙剧烈滚动,拼尽全力,从插管的缝隙里,挤出几个破碎、嘶哑、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死寂消毒室的字:
“她…不能…死…契…约…”
他剧烈地喘息着,仿佛这几个字已经耗尽了他残存的所有生机,枯爪般的手因为用力而剧烈颤抖,却依旧死死钳制着苏瑾宜。
“…人皮…契约…在…她身上…”
轰!!!
田翠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人皮契约?!
在她身上?!
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恐惧如同毒蛇,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沾满血污的身体!契约?什么契约?那个365天的虚假婚姻协议?还是……别的什么?人皮?!
苏瑾宜也彻底愣住了。癫狂的杀意被这突如其来的、诡异至极的变故硬生生打断。她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手术台上回光返照的老人,又猛地转向一脸茫然惊骇的田翠,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混乱和更加深沉的怨毒。“人皮…契约?放屁!老东西你胡说什么!什么契约在她身上?你想救她?!”
“嗬…嗬…背…后…”老人的声音更加微弱,眼神开始涣散,那只枯爪的力量也在迅速流逝,但依旧死死地指着田翠的后背方向,浑浊的眼珠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急切,“…孤儿院…火…烙印…契约…”
孤儿院?火?烙印?!
这几个词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田翠的神经上!她后颈那道陈年的、丑陋的疤痕,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剧烈的、如同被火焰灼烧般的刺痛!那是在慈安孤儿院那场大火中留下的!
难道……难道那道疤……不仅仅是疤痕?!
极致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她猛地挣扎着坐直身体,不顾后背撕心裂肺的剧痛,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摸向自己后颈那道伴随了她二十多年、早已被她视为身体一部分的丑陋印记!
就在田翠心神剧震、苏瑾宜惊疑不定的瞬间——
呜——!!!!
消毒室深处,那台巨大如怪兽般的脉动真空高温灭菌器,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如同巨兽咆哮般的启动轰鸣!机器剧烈地震动起来!巨大的不锈钢舱门缝隙处,灼热的高压蒸汽如同失控的怒龙,疯狂地喷射而出!发出尖锐刺耳的嘶鸣!
与此同时!
头顶的通风管道深处,猛地传来一阵更加狂暴、更加汹涌的气流呼啸声!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这一次,裹挟的不仅仅是刺鼻的苦杏仁毒气,还有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蛋白质烧焦的糊臭味和……更加新鲜的血腥气!那是从手术室方向被强力抽吸过来的、混合着泄露毒气、被污染血液和消防喷淋水的致命混合物!
轰!!!
巨大的吸力瞬间作用在消毒室这个相对封闭的空间!如同无形的巨手狠狠拉扯!弥漫的白色蒸汽被瞬间搅动、撕扯,形成狂暴的漩涡!地面残留的血水、水渍被气流卷起,拍打在冰冷的墙壁和设备上!
“啊!”苏瑾宜猝不及防,被这狂暴的气流和灭菌器突然爆发的巨响震得一个趔趄!手腕上那枯爪般的力量也终于彻底消失。老人头一歪,眼睛彻底闭上,枯爪无力地垂落在手术台边缘,只有微弱的生命体征还在监护仪上艰难地跳动。
苏瑾宜站稳身体,眼中刚刚被压下的疯狂杀意瞬间被这混乱彻底点燃!她猛地甩开老人无力的手,布满血丝的眼睛再次死死锁定田翠!
“装神弄鬼!去死吧!”她嘶吼着,手中的柳叶刀带着同归于尽的怨毒,再次狠狠刺向田翠的心口!这一次,再无阻碍!
田翠被狂暴的气流和毒气呛得头晕眼花,根本无力躲避!只能绝望地看着那点寒芒刺来!
就在这生死一线之际!
“呃——!” 躺在血泊中的贺兰敏,身体猛地弓起!如同濒死的野兽发出最后一声痛苦的嘶吼!他用尽最后残存的一丝力量,沾满鲜血的手,痉挛般地、胡乱地朝着旁边一扫!
哐当——!!!
他扫中了旁边一个堆放着待灭菌器械的不锈钢推车!
推车猛地倾倒!上面密密麻麻、闪着寒光的各种手术器械——剪刀、镊子、血管钳、骨凿……如同天女散花般,带着金属碰撞的刺耳噪音,劈头盖脸地朝着正扑向田翠的苏瑾宜砸了过去!
“啊!”苏瑾宜下意识地抬手格挡!几把沉重的器械狠狠砸在她的手臂和肩膀上,剧痛让她刺向田翠的动作猛地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