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方舟之饵(1 / 2)

第六十四章 方舟之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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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的死寂。与安全屋崩塌时的末日喧嚣相比,这里是另一个极端——冰冷、精密、充满无声的压迫感。

田翠的意识漂浮在一片粘稠的黑暗中。没有痛楚,没有声音,只有一种被彻底剥离、悬浮于虚无的失重感。仿佛沉在万米深的海沟底部,被永恒的水压包裹。她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投入液氮的金属,从骨髓深处透出刺骨的冰寒,冻结了每一根神经,每一个念头。

维生液。

这个认知像一颗冰冷的石子投入她意识的黑潭,泛起微弱的涟漪。她“感觉”到了。那包裹着她全身、充满鼻腔和口腔的粘稠液体,带着一种刻意调制的、低于人体核心温度的刺骨冰寒。它像无数根细密的冰针,穿透皮肤,钻进血管,浸透骨髓,强行压制着她体内残存的新陈代谢和神经活动。她被浸泡在一个巨大的、散发着幽蓝冷光的圆柱形悬浮舱里,如同远古昆虫被完美封存在透明的琥珀之中,成为一件等待解剖的标本。

她无法动弹分毫。眼皮沉重得如同焊死的闸门,连眼球都无法转动。只有思维,像一缕被冻结在寒冰中的游丝,还在极其缓慢地、艰难地蠕动着。

视觉被剥夺,听觉却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电子嗡鸣。那声音来自她的后颈深处!那块曾经被贺兰敏抠挖、留下剧痛和血痕的疤痕区域。此刻,那里不再是疼痛,而是一种……冰冷的、机械的、带着高频震颤的……连接感!

仿佛有什么东西,穿透了皮肉,嵌入了骨骼,正贪婪地吮吸着、扫描着、上传着……她大脑深处最隐秘的波动!

“滋……数据流稳定……神经通路桥接完成度97%……视觉皮层映射开始……”

一个冰冷的、毫无人类情感的电子合成音,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切入了田翠混沌的意识。不是通过耳朵,是直接在她的大脑里响起!

随着这声音,一片混沌的黑暗视野中,骤然亮起了无数道幽蓝色的、如同电路板走线般的细密光纹!这些光纹并非出现在眼前,而是直接烙印在她的“视觉”感知里!它们从后颈的芯片连接点疯狂蔓延,如同拥有生命的藤蔓,沿着她想象的“皮肤”表面急速爬行、交织、构筑!

光纹覆盖了她的手臂、胸膛、脸颊……最终,在她眉心上方约一寸的虚空中,幽蓝的光线汇聚、扭曲、变形,勾勒出一个清晰无比、充满压迫感的图案——

一只倒悬的、振翅欲飞、利爪狰狞的鹰隼!

贺兰家族的族徽!被这冰冷的脑机接口,以幽蓝的光纹形式,直接烙印在她的意识视觉中枢!如同一个永恒的、屈辱的烙印!

恐惧!冰冷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惧瞬间攫住了田翠那缕残存的意识!她想尖叫,想挣扎,但冰寒的维生液和神经抑制系统让她连颤抖的神经末梢都无法调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倒悬的鹰隼,如同恶魔之眼,悬浮在她的意识深处,散发着幽冷的光芒!

“呵呵呵……”

一阵低沉、沙哑、带着明显金属摩擦质感的笑声,毫无征兆地穿透了悬浮舱厚重的玻璃壁,也穿透了那直接作用于大脑的电子合成音,清晰地传入田翠的感知。

是贺兰容华!

他的笑声里充满了掌控一切的愉悦和一种……近乎病态的满足感,如同在欣赏一件即将完成的、举世无双的艺术品。

“79%……美妙的进度。” 贺兰容华的声音带着电子设备特有的轻微失真,却更加重了那种非人的冰冷感,“我的乖女儿,感觉如何?这‘方舟’的维生舱,可比贺兰家的地牢舒服多了,不是吗?”

他的声音微微停顿,仿佛在品味田翠此刻无声的绝望:

“别害怕。你的痛苦是短暂的,你的价值是永恒的。你的身体……是‘普罗米修斯’最完美的造物,是承载‘潘多拉’最理想的祭坛。很快,你大脑里那些关于背叛、关于火、关于无谓挣扎的记忆碎片,连同你独特的神经编码,都将成为我打开‘方舟’最终权限的钥匙。你会以另一种方式……永生。”

祭坛!钥匙!永生!

贺兰容华的话语,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将田翠残存的意识彻底钉死在冰冷的耻辱柱上!她不是人,甚至不是一件物品,她只是一个被精心培育、等待献祭的……祭品!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方舟”权限!

巨大的悲愤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意识深处那倒悬的鹰隼族徽,光芒似乎变得更加刺眼、更加嘲讽。

在田翠悬浮舱的斜对面,另一个稍小的、同样散发着幽蓝冷光的医疗舱内。

周景明被浸泡在成分略有不同的维生液中,浓度似乎更高,冰寒感更甚。他的身体被复杂的柔性束缚带牢牢固定在舱内的支架上,只有头部微微露出液面。右臂那道被贺兰敏用手术刀切开的恐怖伤口,此刻被一种半透明的、类似生物凝胶的物质覆盖着,内部似乎有微小的纳米机器人在闪烁蠕动,进行着精密的修复。但他的脸色依旧惨白如纸,嘴唇青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