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魔鬼的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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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带着浓重铁锈味的空气如同砂纸，狠狠刮擦着田翠灼痛的喉咙。每一次粗重的喘息都带着血腥味，在幽暗狭窄的通风管道里发出空洞的回响。她手脚并用，不顾一切地向前爬行，尖锐的金属凸起划破了膝盖和手肘的衣料，留下火辣辣的刺痛。身后，杀手“夜枭”那如同跗骨之蛆的脚步声和追兵的嘶吼，被管道的曲折和距离暂时模糊，却依旧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可能斩落。
贺兰敏……他怎么样了？
这个念头如同毒刺，猝不及防地扎进田翠混乱的脑海。他最后那句“她是我的妻子”裹挟着血腥味的嘶吼，还有那张在失血过多中苍白扭曲、却带着疯狂嘲弄的脸，反复在她眼前闪现。他替她挡下了致命的枪口，用身体为她争取了这片刻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生机。为什么？为了她手里的U盘？为了继续掌控她这个“容器”？还是……那眼神深处她无法理解的复杂里，藏着别的什么？
不！不能想！他是魔鬼！是亲手参与谋杀自己外祖父的帮凶！是利用她向田国富复仇的疯子！他的任何举动，都带着致命的陷阱！
田翠狠狠甩头，试图将贺兰敏染血的身影从脑中驱逐。当务之急是逃出去！活下去！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在迷宫般的管道中艰难辨识方向。掌心传来冰冷的触感——是那枚象征契约的婚戒。她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戒圈内侧。
等等！
触感不对！
戒圈内侧那道狰狞的裂纹旁，原本光滑的金属表面，此刻竟然多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凸起的金属点！像是一颗嵌入的微型铆钉！而且……戒指的温度似乎比周围的空气更低，带着一种诡异的冰凉！
什么时候出现的？在囚室里？还是刚才亡命奔逃的混乱中？贺兰敏的血溅在她手背上时？
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田翠！这戒指……绝对有问题！贺兰敏最后那句“我的妻子”，更像是一种宣告，一种将某种看不见的枷锁死死扣在她身上的诅咒！
她猛地停下爬行，将戒指凑到眼前。借着管道缝隙透入的、不知何处传来的极其微弱的光线，她死死盯着戒圈内侧那道裂纹和那个新出现的凸点。
嗡——
一股极其微弱、但无比熟悉的电流感，顺着触碰戒指的指尖传来！沉寂许久的金手指，在接触到这异常变化的戒指时，竟被微弱地激活了！
不再是狂暴混乱的信息洪流，而是一段冰冷、精确、带着强烈目的性的代码流！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钻入她的意识！
“警告：生命体征监测器已激活。检测到目标持续剧烈运动，心率、血压、肾上腺素水平严重超标阈值。启动一级强制干预预案。”
“生物定位信号已增强。坐标持续上传中。”
“深度镇静程序预备启动。倒计时同步：00:14:59……”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如同死神在耳边的低语，直接在田翠的颅内响起！伴随着这声音，她“看”到了！戒指裂纹深处，极其微小的、如同针尖般的幽蓝色光芒正在有规律地闪烁！而戒圈内侧那个新出现的凸点，正散发着一种肉眼不可见的、却能被她的通感捕捉到的特殊信号波动！
定位器！生命监测器！还有……强制镇静程序？！
贺兰敏！这个疯子！他在戒指里装了这些东西！从契约签订的那一刻起，他就无时无刻不在监控着她的生命体征和位置！他所谓的“妻子身份”，不过是套在她脖子上、随时可以收紧的电子项圈！那句“保险栓”的嘲弄，原来指的是这个！他早就留好了后手，无论她逃到哪里，都逃不出他的掌心！那所谓的“强制休眠”，根本不需要守卫来执行，这枚该死的戒指就能远程启动！
“呃啊——！”极致的愤怒和被愚弄的耻辱如同岩浆般冲垮了理智！田翠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将那枚冰冷的戒指从无名指上撸了下来！戒指脱手的瞬间，带下了一小块皮肉，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她的指尖！
她像甩掉一条毒蛇般，狠狠地将戒指砸向旁边冰冷的管道壁！
“当啷！”一声脆响！戒指在金属壁上弹跳了一下，滚落在管道角落的污垢里，那点幽蓝的光芒在黑暗中微弱地闪烁，如同恶魔不怀好意的窥视。
然而，就在戒指脱手的下一秒——
一股强烈的、如同高压电击般的麻痹感，毫无预兆地、瞬间席卷了田翠的全身！
“呃！”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身体便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猛地一软，重重地瘫倒在冰冷的管道壁上！四肢百骸完全失去了知觉，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只有大脑还保持着清醒，清晰地感受着这突如其来的、彻底的瘫痪！
是戒指！脱掉戒指触发了某种应急机制！这该死的枷锁，连强行挣脱都会遭到惩罚！
冰冷的绝望如同潮水，瞬间淹没了田翠。她瘫在黑暗中，像一具被抛弃的破布娃娃，连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汗水混合着血水从额角滑落，流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耳边，那催命的倒计时电子音，并未因戒指的脱离而消失，反而更加清晰地在颅内回荡：
“警告：监测器异常脱离！启动最高级别强制干预！深度镇静程序强制启动！倒计时：00:13:45……”
完了……彻底完了……
田翠的意识在剧痛和麻痹中沉浮，视野开始模糊。就在她即将被这双重折磨拖入黑暗深渊之际——
“滴…滴…滴…”
一阵极其微弱、带着某种规律的电子蜂鸣声，从她刚才爬过来的方向隐约传来。不是倒计时那种冷酷的滴答，也不是警报的尖锐，而是一种……类似通讯设备待机提示音的微弱声响。
田翠涣散的精神猛地一凛！她用尽残存的意志力，艰难地转动唯一还能稍微活动的眼珠，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
在她瘫倒位置前方不到两米处，管道壁上一块看似普通的金属盖板边缘，一道极其细微的、不足头发丝宽度的缝隙里，正透出极其微弱的、几乎与环境光融为一体的绿色光芒！而那微弱的“滴滴”声，正是从盖板后面传出的！
通风管道检修口？还是……别的什么？
金手指在绝境中被强烈的求生欲再次强行激活！极其微弱的感知力艰难地穿透盖板——
一股熟悉的、带着微弱数据流的气息传来！是电子设备！而且……这气息的“频率”……她之前接触过！在那个少年维修工递给她的、用来切断通风节点电源的平板电脑上！
是内部通讯器？或者……应急联络点？
这个念头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田翠不知道这盖板后面是什么，但这是她目前唯一的、渺茫的希望！她必须打开它！
可是……身体完全麻痹了！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怎么办？！
田翠死死盯着那道微弱的绿光，如同濒死的囚徒望着铁窗外唯一的星辰。汗水流进眼睛，带来一阵模糊和刺痛。她尝试调动身体，回应她的只有更深的麻痹和无力感。倒计时的电子音冷酷地切割着她残存的意识：**00:11:22**。
就在绝望几乎要将她吞噬的瞬间，她涣散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自己染血的、无力垂落的手掌。鲜红的血珠正顺着指尖，一滴、一滴……缓慢地滴落在冰冷的管道底部的油污里。
血……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黑暗！
金手指！她的能力！是通过接触触发通感！那……如果她的血……接触到目标呢？
这念头毫无根据，近乎荒谬。但此刻，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不是办法的办法！是绝境中最后的孤注一掷！
田翠用尽灵魂深处最后一丝力量，集中所有的意志，死死锁住那只沾满自己鲜血的手！她尝试着，用意念去“推动”那只完全麻痹的手！去够到那块透出绿光的盖板！
动啊！给我动！她在心中无声地嘶吼！额角青筋暴起，冷汗如同小溪般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