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绩望着滩涂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望着被烧得只剩骨架的战船,突然笑了。
他蹲下身,捡起那枚摔裂的玉牌,裂痕里还嵌着半片金漆——原来孙权说的\"换金\",不过是在玉牌上刷层金粉罢了。
他把玉牌塞进怀里,指尖碰到母亲的平安符,蓝布已经被血浸透了。
\"杀!\"朱治的吼声像炸雷。
陆绩抬头,正看见那个总爱摸胡子的老将,此刻铠甲上全是血,手中的鬼头刀正架在高顺脖子上。
高顺的铁矛已经断成两截,左肩的甲叶被劈飞,露出翻卷的血肉。
陷阵营的方阵动摇了,几个士兵想冲过来救援,被朱治的亲卫用长戟扫倒。
\"高顺!\"陆绩听见自己喊了一声,可那声音很快被喊杀声吞没。
他看着朱治的刀往下压,看着高顺的膝盖缓缓弯曲,突然觉得喉咙发甜——这是逆转的机会!
只要朱治杀了高顺,陷阵营必乱,他们就能夺下滩头阵地,守住这片沙滩等援军...
\"咚!\"
投石机的轰鸣打断了他的幻想。
一颗石弹砸在朱治脚边,炸起的沙砾打在他脸上,火辣辣地疼。
陆绩抬头,正看见甘宁站在楼船的望楼上,双戟指向这边,嘴角勾着冷笑。
他再转头,陷阵营的残兵已经重新聚拢,高顺捂着伤口站在阵前,虽然脸色惨白,腰杆却挺得笔直。
\"将军!\"小伍长的声音带着哭腔,\"甘宁的船要靠岸了!\"
陆绩望着逐渐逼近的敌舰,望着滩头还在挣扎的残兵,突然觉得嘴里全是铁锈味。
他摸了摸怀里的平安符,又摸了摸裂成两半的玉牌,最后把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那是父亲留下的剑,剑鞘上的云纹已经磨得发亮。
\"都过来。\"他低声说。
三十个亲兵围拢过来,有人在喘气,有人在发抖,有人脸上还沾着同伴的血。
陆绩扫过他们的脸,最后停在小伍长泛青的嘴唇上。\"今晚...夜袭。\"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让所有人的瞳孔猛地收缩,\"烧他们的粮草,杀他们的主将...就算死,也得拉个垫背的。\"
小伍长喉结动了动:\"将军,咱们...只有三十人。\"
\"三十把刀,够了。\"陆绩抽出剑,月光在剑刃上划出冷光,\"去把火把点上,把刀磨快。
等他们松懈的时候...\"他没说完,因为远处突然传来号角声。
那号角声很低,像狼在半夜里的呜咽。
陆绩转头望向内陆,只见一座高坡上站着个穿青衫的身影,正举着令旗。
月光照在他脸上,能看见他眉心有道浅浅的疤——是陈子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