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豹的刀尖划开最后一道封条时,箱内的寒光几乎刺得他眯起眼。
\"铁叶甲!\"他喉结滚动,指尖擦过甲片上细密的鳞纹——这是洛阳尚方监的手艺,每副甲要耗三十个匠工半月。
再掀开旁边的木箱,酒坛的陶封刚裂开条缝,浓烈的黍香便裹着蜜甜涌出来,比漠北草原上最烈的马奶酒还冲三分。
\"全搬去主帐!\"他反手抽了身边匈奴兵一鞭子,\"敢私藏半片甲、半滴酒,本贤王剥了你们的皮!\"
守在府库外的亲卫正往怀里塞铜弩机,被这声暴喝惊得松手,弩机砸在青石板上\"当啷\"作响。
刘豹盯着满地狼藉的木箱,突然弯腰抓起坛酒,用牙咬开泥封仰头灌了半坛——酒液顺着胡须往下淌,烧得他眼眶发红。
\"单于要是知道...\"他抹了把嘴,酒气裹着笑声滚出来,\"他还当我是只会跟着他打草谷的崽子?\"
帐外马蹄声急。
去卑掀帘进来时,正看见刘豹把最后一坛酒往怀里塞,地上横七竖八倒着空酒坛。\"右贤王?\"刘豹歪头,酒气喷在去卑脸上,\"你来得正好——带二十个精骑,把这些甲胄酒肉的清单送给单于。\"他突然凑近,指甲掐进对方肩膀,\"记得说...是我刘豹替大匈奴打下的雁门关。\"
去卑的喉结动了动,盯着刘豹腰间新挂的汉式玉珏——那是刚才从箱底翻出来的。\"诺。\"他低头应了,转身时靴跟碾过片带血的甲片,脆响被帐外的风声吞了。
呼厨泉的大帐飘着甜腻的酒香时,他正用刀尖挑起块酱牛肉。
\"刘豹这崽子倒是没吹牛。\"他咬下肉,油渍沾在络腮胡上,\"三十车精甲,百坛美酒...够我装备五千骑了。\"他突然拍案,青铜酒爵震得跳起来,\"传我令!
把美酒分下去——每个士兵两斤酒,半只羊!\"
\"单于!\"左帐的巫师攥着骨杖上前,\"月神说今夜不宜...\"
\"月神?\"呼厨泉甩了甩酒坛,酒液溅在巫师脸上,\"月神能给我这么多酒?
能让我的儿郎们知道,跟着大单于有肉吃有酒喝?\"他踉跄着抓住巫师的衣领,\"去把祭坛拆了——拿那木头给老子烤全羊!\"
帐外传来欢呼。
匈奴兵们抱着酒坛往嘴里灌,有人脱了皮袍在雪地里打滚,有人举着甲片互相敲打,金属撞击声混着醉骂飘进帐子。
呼厨泉又灌了口酒,突然觉得头重脚轻——这酒比平常烈得邪乎,他扶着案几想站起来,却踉跄着撞翻了酒爵。
\"单于?\"侍卫想扶他,被他挥开。
他扶着帐柱往外走,看见两个士兵抱着酒坛对饮,喝着喝着就歪倒在雪地里,嘴角还挂着笑。\"废物!\"他骂了句,可话音刚出口,眼前就开始重影——刚才还喧闹的营地,怎么突然静得像被雪埋了?
此时雁门关外三十里,袁谭的马鞭抽得马臀渗血。
\"放我进去!\"他勒住马,青铜兽面盔撞在关门上,\"我袁氏子侄,替父来援!\"
门楼上的匈奴兵打了个酒嗝,弯刀在月光下晃了晃:\"单于说了,谁也不准进!\"
袁谭攥紧缰绳,指节发白。
身后郭图的马车\"吱呀\"停住,谋士掀帘探出头:\"公子,这酒气...怕不是田元皓的计。\"他抽了抽鼻子,\"寻常酒哪有这么冲的劲头?
匈奴人怕是要醉成泥了。\"
\"那又如何?\"袁谭喉结滚动,\"我带三千人冲进去...万一匈奴人只是装醉?\"
\"装醉?\"郭图冷笑,\"您闻闻这风里的味——酒气里混着血腥,是生肉烤焦了。
匈奴人要是有防备,哪会把肉烤得这么狼狈?\"他压低声音,\"田丰布的局,必是要趁夜取关。
您若此时不进,等天亮了,这雁门关的功劳可就全落刘备手里了。\"
袁谭的马鞭\"啪\"地断成两截。
他望着关门上晃动的匈奴兵影子——那家伙正抱着酒坛往嘴里倒,酒液顺着下巴流进领口。\"再...再喊一次。\"他踢了马腹,马前蹄扬起,\"我乃青州袁谭!
替父帅来取匈奴首级——\"
关门\"吱呀\"开了道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