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突然传来马蹄声,比寻常探马快了三倍。
刘备刚要出声,那马蹄声已在帐前刹住,接着是亲兵压低的禀告:“主公,临淄来报——书院今日上梁,陈先生设计的课表被士子们抢着抄,连南阳来的商人都带了三份走。”
“书院?”张飞瞪圆了眼,“不就是请几个老学究教《论语》?”
“三将军且看。”陈子元从袖中摸出张纸,递给张飞。
张飞凑近些,见上面写着“算术”“地理”“农桑”“匠作”几个大字,最下面还画了个奇怪的图,像山又像塔,“这是……”
“这是勾股定理。”陈子元笑着解释,“算术不单要学算筹,还要学丈量土地、计算粮产。地理课上,学生会知道青州东边是海,南边是淮水,不是只有‘中原’二字。农桑课要教轮作、育秧,匠作课……”他指了指图,“要造更好的犁,更稳的船。”
刘备接过那张纸,指尖抚过“匠作”二字:“子元,你这是要教出些能干活的,不是只会背经的。”
“正是。”陈子元目光灼灼,“当年孔夫子有教无类,我们这书院,也要收寒门子弟。昨日有个卖菜的小子来求入学,我考他认秤星——他不仅能背出斤两,还能说出一担菜从地头到市集,损耗多少,赚多少。这样的孩子,比那些只会背‘学而时习之’的,更该拿笔。”
帐外突然传来更急的马蹄声,这次是两骑。
当先的信使滚鞍下马,甲胄上还沾着草屑:“主公!乐安方向有个白胡子老头,说要见陈先生。他……他说他会治伤寒。”
刘备和陈子元对视一眼。
陈子元的指尖在案上轻叩,像在敲算筹,又像在敲某个遥远的记忆。
他望向帐外的夜色,那里有几点星火,是百姓家的灯,是营寨的火,是即将升起的希望。
“请他进来。”他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又重得像承诺,“带他去后帐,上热茶。”
夜风卷着新翻的泥土香涌进帐来,烛火忽明忽暗,将三人的影子投在帐布上,叠成一团模糊却温暖的光。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咚——”,敲碎了乱世的长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