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的北风卷着令旗哗啦啦响,像有人在撕帛。
南城城头,张辽望着最后一队曹军撤出护城河,手心里的冷汗把剑柄都攥滑了。
他这三个月守南城,曹操留给他的不过五千疲兵,袁术的人马却轮番攻了十七次。
直到今早斥候来报\"司空大军转进豫州\",他才敢把悬了三个月的心放回肚子里。
\"将军,要关城门么?\"偏将凑过来,铠甲上还沾着昨夜的血。
张辽没答话。
他摸着城砖上的箭痕,那是前天夜里袁术军爬城时留下的。
当时他站在这里,看着城下火把像流动的血河,突然想起在吕布帐下时,也是这样被当作弃子守小沛。
可如今跟着曹操...他低头看腰间的虎符,突然觉得这虎符比以前沉了几分。
\"不用关。\"张辽解下外甲,露出里层染血的中衣,\"写封信,派人快马送刘备。\"他摸出随身的狼毫,在城垛上垫着战报写,\"就说曹司空增了三万青州兵,这次动的不是小打小闹。\"
墨迹在北风里很快凝住,像块深褐色的疤。
张辽望着信上最后一句\"恐不利于使君\",突然想起刘备在平原时给他送过伤药。
那时他还跟着吕布,刘备却像对旧部似的拍他肩膀:\"文远若有难处,随时来寻我。\"
\"将军?\"偏将见他发怔,轻声提醒。
\"送吧。\"张辽把信揣进怀里,指尖触到内里的伤药包——是刘备去年让人送来的金创散,他一直没舍得用。
此刻他望着南方翻涌的乌云,突然觉得那云里裹着的不是雪,是要落下来的刀。
乌桓的雪下得更密了。
陈子元望着张飞带着重骑兵踏雪出发,马蹄溅起的雪块打在他脸上,凉得刺骨。
他摸出怀里的豫州地图,那是三天前刚画的,如今却要重标兵力——张飞的重骑最快也要五日到豫州,云长的弩手还在半路上,而曹操的兵...怕是已经过了济水。
\"军师!\"帐下小兵跑过来,\"张将军说,重骑三刻后能出乌桓界。\"
陈子元点头,目光却落在远处的雪地上。
那里有一串深深的马蹄印,是张飞的玄甲重骑留下的。
他突然想起戏志才信里最后那句\"明公问幽州重骑\",原来不是借,是要他把重骑调离幽州,好让曹操在豫州放手一搏。
雪粒子打在脸上生疼。
陈子元望着南方,那里的云层更低了,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知道,等张飞带着重骑赶到马城外时,怕是要撞上一场比乌桓更狠的仗——曹操这把火,已经烧到刘备的家门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