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父亲昨日送来的家书,墨迹未干的\"吾儿且看为父如何生擒陈子元\"还在眼前晃,此刻却连自己都保不住。
新昌城头,甘宁踩着城砖跃上女墙。
他的环首刀还在滴血,刀身上映出满城火光——南门已破,东门守军举着白旗从门缝里钻出来,西门的守将正把印信往布袋里塞。
至于城主府,刚才那声\"公孙康降了\"的大喊,他听得真真切切。
\"报——\"偏将从马背上翻下来,\"公孙康带着亲卫营往城北跑了!\"
\"跑?\"甘宁抹了把脸上的血,笑得露出白牙,\"这辽东地界,还能跑出某的手掌心?\"他抽出腰间号角吹了三声,远处立刻有三堆篝火应声而起,将城北的小路照得亮如白昼。
半个时辰后,公孙康被押到甘宁面前时,银枪上的红缨已被扯得七零八落,铠甲缝隙里渗出的血把护心镜染成暗褐色。
他抬头看见甘宁时,突然笑了:\"甘兴霸,你赢了。\"
\"某只要你一句话。\"甘宁踢开脚边的断矛,\"降不降?\"
公孙康望着被火把照亮的天空,那里有一只夜鸦正扑棱着翅膀往北方飞。
他想起小时候跟着父亲去猎鹿,父亲说过:\"辽东的狼从不在冬天认怂,可若冬天太长......\"
\"降。\"他垂下头,银盔上的珠串碰在地上,发出细碎的响,\"但求将军保全城中百姓。\"
\"某答应你。\"甘宁挥了挥手,亲卫立刻上前解了公孙康的绑绳,\"带你去见个人,他肯定很想见见辽东少将军。\"
此时的辽东前线,公孙度正站在高台上俯瞰被围困的陈子元军营。
他手里端着酒碗,酒液在碗里晃出细碎的光:\"陈子元啊陈子元,你再聪明,能算出自己今天死在哪么?\"
\"报——\"
一声断喝惊得酒碗从他手里滑落,碎瓷片扎进脚背他都没察觉。
斥候跪在三步外,头几乎贴到地面:\"主公!
新昌......新昌失陷了!
少将军......少将军被抓了!\"
\"你说什么?\"公孙度的声音像被人掐住了脖子。
\"是甘宁带的兵,说是用粮车做饵......\"
\"够了!\"公孙度抓起腰间的佩刀,一刀劈断了身边的旗杆。
绣着\"公孙\"二字的大旗\"刷\"地栽倒,惊得附近的士兵纷纷后退。
他望着远处陈子元营中突然亮起的灯火,终于明白过来——原来那支被他困在这里的\"偏师\",根本就是陈子元用来吸引他注意力的棋子!
\"传我将令!\"他的声音在发抖,\"撤围!回援新昌!\"
\"主公!\"参军张松扯住他的衣角,\"前线十万大军,说撤就撤?
军心一乱,陈子元要是趁机追杀......\"
\"那便让他追!\"公孙度甩开张松,\"我公孙家的基业在辽东,没了新昌,没了康儿......\"他说不下去了,转身看向北方,那里有一匹快马正朝着冀州方向疾驰,马蹄声碎在风里,像极了某种不祥的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