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鸣!如同冰针刺穿耳膜!一片如同破碎玻璃般的、带着强烈电噪波纹的画面残片,骤然被强行投射进林小山剧痛的视觉神经通路!
画面极其模糊,如同隔着肮脏的鱼缸玻璃:
一个穿着沾满泥土廉价工装裤的年轻男人背影,正将一部厚重的黑色老式手机用力掰开!男人的动作透着一股亡命的蛮横!手机的电路板暴露出来,几根彩色电线被他龇牙咧嘴地用老虎钳扯断,扯出细碎火花!(画面极快掠过,林小山心脏猛地一缩——那背影像谁?像半年前在工地摔断腿还坚持领了赔偿金寄回老家的工友?)
紧接着,下一个切割开的镜头:
手机电池仓位置,一张小小的、带着银箔背景的薄薄卡片被硬生生扯了出来!卡片上隐约印着蓝色的银行标志!(……农行?……那个在石桥镇上有唯一Atm机的银行?)
男人手指粗粝,沾着血污(或许是抢夺手机时弄伤的?),飞速在卡片背面刻下一串极小的数字!刻得很深!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刻完,男人猛地将卡片塞进嘴里!死命嚼了两下,艰难咽下!(画面在此中断!只留下那吞咽时喉结滚动的绝望弧度!)
最后一片残影定格在男人强行咽下卡片前,眼中最后一丝几乎熄灭的、野兽濒死般的……哀求?!
整个过程不到零点五秒!
冰冷!混乱!绝望!信息过载!强烈的电噪干扰如同无数只乌鸦在脑中尖叫!林小山眼前一黑,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窒息般的呜咽!整个人如同刚从冰水里捞起,身体在不可控制的筛糠般颤抖!额头瞬间布满冰冷的虚汗!
那是什么?!是谁?!
为什么要用这种惨烈的方式传递一串被刻在银行卡后面的数字?!
这……和电子签名笔的接触有关?还是和门外刚才那个年轻警员提到的“三号基金”、沈曼的签名被确认伪造有关?!
那个背影……那个工装的质感……像……像柳青档案里那张模糊抓拍照上衣服的……质感?!
巨大的混乱和剧痛撕裂着他最后的清醒!
那串被绝望刻下的数字……像一组烙印,伴随着强烈的痛苦和电击般的麻痹感,牢牢锁在了记忆最边缘!
“林小山同志?”记录员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被拖慢进度引起的不耐,“请尽快确认签字。下午还有材料需要你口述核对家庭详细情况,时间有限。”
林小山猛地睁开血丝密布的眼睛!巨大的惊骇和生理上的恐怖信息过载让他瞳孔紧缩!他死死盯住记录员那张刻板如面具的脸。刚才那瞬间的信息冲击……眼前这个人……是否察觉?刚才那冰冷信号扫描到的“门轴传感器外侧”的低功率信号源……是监控设备?还是有人在监听?!
记录员的目光与他对视了半秒。在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深处,林小山捕捉不到任何情绪,只感到一种被程序设定的、冷酷的等待。
母亲的喘息声,仿佛跨越千山万水,带着石桥镇卫生院消毒水的味道,钻入他的耳中。五万块。那根带着倒刺的救命绳索。他无法思考,无法判断刚才那信息洪流是幻觉、是系统崩溃前疯狂的回响、还是某个垂死之人最后传递出来的……一线真实的……微光?!那嵌入掌心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电子笔冰冷光滑的触感依旧在指尖。
那闪烁的确认光标,如同等待祭品的铡刀。
左手像灌了千钧重铅,那根刻在脑海深处的冰冷数字与母亲的脸交织。他用尽残存的力气,让左手重新握住了那支电子签名笔。笔尖悬停在平板冰冷的玻璃屏上,微微颤抖。巨大的压力甚至让掌心嵌入碎纸片的伤口再次刺痛。
[警告!外部高强度探测波扫描!]
[来源:门外!频谱:低功率毫米波!功能:穿透式生命体征微动感应\/呼吸模式扫描!]
[目标:确认申请者非强制完成签署!动机:逻辑链自洽完整性检验!]
冰冷的信息流如同警铃,再次在他脑内刺耳地炸开!门外那双无形的眼睛……在确认他签名的过程并非被强制压迫?确保这“自愿”契约链的完美无瑕?
林小山的呼吸骤然停止了一瞬!
冷汗浸湿了背后的病服!
那只悬停的手,在平板惨白反光的屏幕上,留下自己颤抖的、被压榨到极限的倒影。他甚至能想象到门外那个无形的探测雷达波纹,正紧紧捕捉着他指关节每一丝真实的恐惧颤抖!在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就像被钉在无形解剖台上的试验品!
无路可退!
他的牙齿深深嵌入下唇,留下惨白的印痕。
指尖用力按下!
电子笔在平板屏上划过一道歪斜、短促、却带着孤注一掷般力道的笔画!
屏幕闪烁。确认框里,一个扭曲、潦草得几乎无法辨认、却饱含了所有屈辱与挣扎的名字标记,冰冷地印了上去——林小山
记录员没有任何多余动作,直接点下提交按钮。表格化作数据流消失在冰冷的网络深处。
“滴。”
“滴、滴!”
“滴!滴——!!”
身后,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短促而尖锐的异常鸣叫!屏幕上原本规律的绿色波形骤然出现了危险的、不规则的低垂谷底!血压数值框急剧闪烁起了黄色警报!氧饱和度指针猛地向下跳动了一个大刻度!
林小山的身体在签名完成的瞬间猛地一僵!像被抽掉了脊骨!随即,胸腔深处被强行缝合的伤痛如同决堤洪水,卷着刚才所有信息过载的沉重渣滓疯狂反噬!他眼前骤然一片漆黑!喉咙深处发出破鼓风机般的、沉重的抽气声!肺部像漏气的皮囊疯狂塌陷!汗水如同瀑布般瞬间涌出额头!人控制不住地剧烈痉挛起来!
“什么情况?!” 几乎在监护仪报警声响起的同时,厚重的铁门被猛地推开!周副组长沉着脸出现在门口!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第一时间越过混乱的病房扫向那台刚刚提交了信息的平板电脑!随即目光精准无比地盯在病床上如同搁浅濒死鱼般剧烈抽动的林小山身上!眼神深处,一抹极冷的、仿佛精密计算被意外打乱般的不悦锐利闪过!
“医生!立刻!”周副组长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他的视线,如同扫描仪般在监护仪跳动的数据和林小山痛苦扭曲的脸之间来回切换两次,最终停留在那片刚刚嵌入血肉又被绝望签字覆盖的信息旋涡深处。
病房瞬间陷入忙乱。没有人注意到,在混乱中被带起的被单一角扫过林小山悬垂的左手,指缝间那点细微的米粒大小的碎纸片残骸,在剧烈的痉挛动作中几乎被崩落,只有一丝极其微弱、混杂在鲜血和消毒水气味里的……属于金属烧蚀塑料的焦糊气息……极其微弱地……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