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扣……开了?!
林小山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锁链!恐惧和一丝侥幸如同冰火交织!是……是系统的残余力量?还是……这锁本身就连接着某种远程触发装置?!
没人给他答案。
冰冷刺骨的暴雨如同倾盆的冰水,狠狠冲刷着他。身体的热量在飞速流失,死亡的阴冷正沿着四肢百骸蔓延。没有退路。
他伸出那只剧痛但还能动的左手,颤抖着,带着污浊的雨水和泥泞,极其艰难地抓住了那根湿滑、冰冷、沉重的链锁锁链。
“呜——!”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用尽全力的闷哼!
他死命向上一提!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和沉重链条滑动的哗啦声——那缠绕锁死的粗壮链条,竟真的被他提了起来!
卷帘门底部出现了一道能容人匍匐爬入的缝隙!
一股远比外界更加浓郁、混合着浓烈金属锈蚀、陈旧机油、化学品残留以及某种……类似干燥血液凝固后的铁腥味,从缝隙中猛地涌了出来!这味道刺鼻而诡异,在这冰冷的雨夜中显得格外阴森!
林小山没有丝毫犹豫!求生(更或者是对最后筹码的渴望)压倒了一切!他丢掉沉重的链条,身体猛地向前一扑!完好的左臂支撑,带动着沉重的、几乎瘫痪的身体,朝着那道黑暗的缝隙——硬生生地挤了进去!
砰!
身体彻底进入内部空间的刹那,他失去了所有力气,重重趴倒在冰冷坚硬、满是浮尘的地面上。
仓库内部一片绝对的、深不见底的黑暗。只有上方高高的铁皮顶棚传来密集暴雨敲打的巨大轰鸣,如同成千上万人同时擂鼓。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陈旧化学品的气息,毫无遮拦地灌入他疲惫的鼻腔。
林小山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入滚烫的沙砾。肺部剧痛,视线在极度的疲惫和黑暗的侵蚀下愈发模糊。他试图撑起身体,右臂的剧痛和麻木如同沉重的枷锁。
但他强迫自己扭动脖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环顾这片黑暗。
这里远比从外面看起来更加庞大空旷。高耸的顶棚隐没在黑暗中。巨大的锈蚀钢架如同巨兽的肋骨,支撑着模糊的黑暗。地上散落着看不清轮廓的杂物——破损的木质货箱残骸、扭曲变形的金属零件、废弃的油桶和破烂的包装材料……
仓库尽头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堆着,更高,更暗。在倾盆暴雨敲打顶棚的巨大噪音背景音中,一丝极其微弱、几乎被完全掩盖的……电子低鸣声?从那个方向极其飘忽地传来。
林小山心头猛地一跳!在线!周经理状态在线!那个提示音?! 账簿?或者那个登录接口?!
求生的本能和巨大的诱惑再次驱动他。他挣扎着用左臂拖动身体,像一条濒死的蛇,在冰冷坚硬、布满尖锐尘砾的地面上艰难地爬行。每一次摩擦都让伤口如同被再次撕裂,在干燥的浮尘中留下暗红蜿蜒的血痕。
越来越近。尽头的阴影在模糊的视线中逐渐清晰。
那似乎是一个由巨大、废弃的工业机械模块堆砌起来的“小山”。锈迹斑斑,布满了陈年的油污。
在靠近小山侧面阴影里,一个用防水油布(边缘同样锈迹斑斑)盖住的东西轮廓……显现出来!
鼓囊囊的!像一个大号的行李袋!
“金流地图”?账簿?!
心脏几乎停止跳动!连剧痛似乎都暂时忘却!
林小山用尽最后的力气,几乎扑到了近前,左臂猛地挥开油布一角!
露出下面……
不是行李袋!
是一个半人高、表面沾满干涸污垢的——陈旧的保险丝配电商用铁皮工具箱?!
工具箱?!这不是账簿!那是什么?周经理的在线信号源?!
巨大的失望和瞬间涌起的恐惧还没来得及填满心头!
啪!
黑暗中!
一双沾满污泥的、边缘磨损得露出线头的廉价黑色运动鞋,无声无息地踩在了他刚刚匍匐爬过、尚带温热血迹的浮尘地面上。
冰冷。如同踏碎尸体的寒气瞬间从脚底一路冰封到脊椎骨!
林小山僵硬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借着铁皮棚顶缝隙漏下的、被雨水扭曲的微弱反光,他看到。
一个穿着沾满泥点、廉价蓝色工装连体服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连体服兜帽深深压着,帽檐下的阴影完全遮蔽了面孔,只能看到一张带着劣质一次性口罩的嘴部轮廓。
那人微微低着头,口罩勾勒出下弯的弧度,如同……一个被丝线操纵的提线木偶,在完成一个设定好的冷漠表情。
而就在这人左手拎着的、一个不起眼的工具手提包提手上,沾着一点极其新鲜的……暗红色泥泞?!
张建民!
林小山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是他?!那个在废墟下拽过自己,在医院守过自己的警察?!
雨水冲刷医院外墙时……警用频道通联时……在病床前看到那份尸检报告时……血印技术编号……xG--007……
一切线索如同冰冷的齿轮,在巨大的恐怖感驱动下,绝望地啮合在了一起!
那个在医院病房里,技术科对比出信安大厦物业离职清洁工孙某的指纹吻合现场血印的……技术处理编号!正是xG--007!
而这个编号……对应的是这个仓库!
他……早就知道!他也在这个局里?!
不!不是他杀了护士!护士身上的“蛇信”被“血印”激发才死的!
但那个血印……是他布置的?!利用一个离职清洁工的指纹?!
或者……他就是“周经理”?!那个在线状态的“账户管理者”?!
“挺能跑啊,小兄弟。”低沉、沙哑、带着一丝如同金属摩擦般不自然变调的声音,从兜帽下的阴影里飘了出来。声音在暴雨敲打铁皮的巨大回响中,却清晰地穿透力极强地钻入林小山的耳膜。
那双脚向前跨了一步,踩在地上林小山刚才爬行留下的新鲜血印上。
“我找了你好几天了。”冰冷的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关切”,却如同死亡的宣告,“‘账簿’藏哪了?或者……账,就在你身上?”
林小山浑身僵硬冰凉,连呼吸都几乎停滞。
冰冷绝望的雨水敲打着仓库顶棚。
啪嗒。
一滴混着雨水和血的液体,从林小山低垂的额头滑落,砸在他面前满是灰尘的铁皮工具箱顶部,晕开一小片暗红的水渍。
工具箱的灰尘下,似乎掩盖着一个极其微小的、只有米粒大小的……红色电子指示灯?正极其微弱地、持续地闪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