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当！叮当！叮当！”

密闭厚重的木盒内部发出的敲击，如同冰冷的金属簧片一下一下精准地砸在小山濒临碎裂的神经末梢。每一声都短暂、清脆、带着令人窒息的机械韵律，像是某种致命的倒计时开始读秒。他的手指僵在木盒上方不到半寸的污血污水里，冰冷刺骨。

嗡……嗡……

怀中被层层破布裹死的“02”铜符突然开始微弱震动，隔着湿透血痂的布料传来规律的热量脉冲，一股一股，如同垂死者微弱的心跳，又如同与木盒内敲击的“叮当”声隔着时空对上了频率！

死亡的冰冷与铜符诡异的温热在小山全身血液中疯狂冲突撕扯！他猛地吸进一口腥咸冰冷的空气，刺入肺腑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

活下去！

这念头如同垂死的野兽爆发出最后挣扎的咆哮！被巨大恐惧和伤重麻木暂时压制的求生欲轰然炸开！他那只僵停在半空的左手，五指猛地攥紧！无视指骨关节剧痛的僵硬感，如同被烧灼般死死抓住了那个紫黑色、冰沉如铁的长方木盒边缘！

嘶啦——！

木盒表面覆盖的厚腻油污层与舱板湿滑的血污之间发出粘稠的撕扯声！盒子比他想象的更沉！至少二三十斤！他几乎是拖着它往自己怀里拉！伤腿被牵扯撕裂的剧痛再次撕裂意识！但他不管！只凭着一口气，左臂将盒子死死箍进自己胸前空档！右手本能地攀住旁边一根锈蚀的护船舷矮铁杆！试图借力将自己拖离这个死亡的泥潭！

“咳……咳咳……”身后船板传来剧烈的呛咳和水声。小山动作猛地一顿！眼角余光扫去——

船尾位置矮了一大截！

大量的浑浊污水正从船尾那道被气钉枪射烂的、碗口大的破洞疯狂涌入！水面几乎已经没过了那个刀疤船夫趴在破口处挣扎的小腿！破船如同一个巨大的破瓢，正在迅速倾斜下沉！

船夫！他刚才把自己拖上船……

就在小山犹豫的一刹那！

“呃——！”

如同破麻袋被巨锤砸中的沉闷碰撞声！刀疤船夫整个人被汹涌倒灌的污浊水流狠狠拍甩在旁边的舱壁上！头重重撞在突出的金属铆钉边缘！瞬间裂开一道恐怖的口子！血混合着污浊的水流顷刻间染红了半边船舱！

那装着沉重木盒的矮柜已经被涌入的污水彻底淹没！而船夫挣扎的身体，离自己只有几步！沉船的倾斜更剧烈了！水浪如同巨大的推手！

小山的心脏在铜符剧烈的灼热跳动和木盒冰冷的震颤中如同被疯狂撕扯！救他？自己可能都爬不起来！盒子……

“叮当！叮当！叮当！”木盒内部的催命敲击在轰然作响的水浪声、船体扭曲的呻吟声、马达临死挣扎的哀嚎中，依旧清晰得如同附骨之蛆！

小山牙关紧咬！齿缝里渗出血丝混合着泥浆的腥咸！他没有再去看船夫，左手拖着如同冰块又如同烙铁的木盒，右手五指狠狠抠进湿滑船板间的粗糙接缝，左手配合拖拽，身体强行向着船头方向——唯一还没有被污水完全淹没的地方——爬去！

每一次拖拽，身体都如同被撕裂！膝盖摩擦着湿木板，留下粘稠的血痕。那铜符在胸前衣襟内隔着破布疯狂搏动，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灼烧着内脏！木盒冰冷沉重的质感透过手臂神经不断下沉！

船体倾斜角度越来越大！如同悬崖边的巨石绝望地滑向深渊！船头位置也开始渗入冰冷的污水！小山身体下倾滑得几乎抓不住船板！背后汹涌的浪头带着刀疤船夫痛楚的呻吟不断冲击着他！

终于！他连滚带爬跌扑到船头略高的甲板平台，后背重重撞在那锈蚀的、固定绞盘的粗大铁柱上！“呃！”剧痛让他眼前一黑，手中的木盒沉沉砸在脚边浸没脚踝的水里，发出闷响。铜符在衣襟下的搏动瞬间加剧！剧痛翻倍！

他瘫靠着铁柱大口喘气，血水不断从口中呛出。整个破船后半部分已经几乎完全没入汹涌的污浊水流！马达彻底熄火，只剩船体铁皮不堪重负的扭曲哀鸣。水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过脚背、脚踝、小腿……冰冷刺骨！

那个刻着02的盒子就在脚边污浊的水里半沉半浮！铜符在胸前疯狂搏动，如同一个疯狂求救的器官！

砰！哗啦——！

船尾传来巨大的、如同木柜门被彻底冲开的撞击声！小山惊得猛一抖，侧头望去——

浑浊的水面下，船尾那扇歪斜的矮柜门被倒灌的巨浪撞开！无数浸泡在污水中的杂物被冲击搅动漂浮出来！而在那些破网烂布垃圾中央——

浑身是血的刀疤船夫，如同刚从鬼门关爬出！他半个身体还卡在那被水淹没的矮柜出口处挣扎！枯瘦有力的手死死扒着柜门边缘！浑浊的污水淹没了他胸口！他剧烈地呛咳着，每一次挣扎都带出大股带血的水沫！那张布满皱纹和巨大疤痕的脸仰出水面，浑浊的眼底映着船头濒死的最后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