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争吵声,甚至后来推搡间书本散落一地的狼藉,此刻都模糊了,只剩下当时那股子为了一个纸片人形象与人争得面红耳赤、不惜挥拳相向的傻气和……执着。现在,那个曾被他隔着书页心疼、维护、甚至为之与人大打出手的“纸片人”,成了活生生站在他面前、会呼吸会蹙眉、需要他小心翼翼去靠近的林家表妹。这份感觉,复杂得难以言喻。有夙愿得偿的悸动,有近乡情怯的忐忑,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想要为她隔绝一切风雨的怜惜与守护。
前世今生,两个时空的林妹妹,在他心头重叠。那份清冷孤绝下的玲珑剔透,那份敏感多思里包裹的赤诚与锋利,那份对生命纯粹的热爱与绝望的挣扎……从未改变。改变的,只是如今的他,不再是那个只能对着书本空发议论的少年郎。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书案前。案上还摊着白日里随手记下的几行盐务札要,墨迹已干。他一把拂开,重新铺开一张素白的玉版宣。砚台里残余的墨汁有些凝滞,他抓起墨锭,几乎是带着一股宣泄的力道,用力研磨起来。松烟墨独特的清冽气息在斗室中弥漫开。墨成,他提起一管紫毫,笔锋饱蘸浓墨。
心绪如潮,汹涌激荡,几乎要冲破胸膛。前世今生对同一个灵魂的认知与情感,千言万语,最终都凝聚成一句穿透时空的咏叹,笔走龙蛇,力透纸背: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架空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