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瑛将那方沉甸甸、刻着“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的玉佩系在腰间月白锦袍的内衬里,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那份温润与力量。他拱了拱手:“谢了,老李!等我消息!”
数日后,京城,荣国府。
这座赫赫扬扬已近百载的国公府邸,依旧保持着煊赫的排场。三间兽头大门紧闭,只开东西两角门。门前蹲着两个大石狮子,门前列坐着十来个华冠丽服之人。门楣上“敕造荣国府”的匾额在秋日的阳光下闪着金光,透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傲慢与暮气。
一辆外表并不起眼、却透着沉凝气息的青骢马车,在五名玄衣劲装、面无表情的骑士护卫下,稳稳地停在了正门前的空地上。这阵仗,与寻常勋贵子弟的张扬不同,带着一股子沙场归来的肃杀与内敛。
车帘掀开,一身月白色云纹锦袍的贾瑛从容下车。他身姿挺拔如松,面容俊美得近乎耀眼,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线清晰,最难得的是眉宇间那股勃勃英气与阳光开朗的气质,如同初升的朝阳,瞬间驱散了荣国府门前的沉闷暮气。与贾府男子普遍偏于阴柔秀美的气质截然不同,像是一阵清冽的穿堂风,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他抬头看了一眼那紧闭的朱漆大门和“敕造荣国府”的匾额,嘴角勾起一抹难以言喻的弧度,似笑非笑,带着几分玩味,几分疏离。
守门的豪奴们早已注意到这队人马。见其马车普通,护卫虽精悍却无显赫标识,领头管事模样的周瑞家眼皮一耷拉,慢悠悠地踱了过来,挡在贾瑛面前,拿腔拿调地拉长了声音:
“哟,这位小爷,瞧着面生啊?不知是哪家府上的贵人?来我们荣国府,有何贵干呐?” 他眼神扫过贾瑛的穿着,料子虽好,却非顶级贡品,腰上也没挂显眼的世家玉佩,心中已将其划入“不知哪里攀附来的穷亲戚”行列,语气便带上了七分轻慢,三分不耐。他身后几个小厮也抱着膀子,斜眼打量着,脸上挂着讥诮。
贾瑛身后的陈七眉头一皱,手已按上刀柄。贾瑛却轻轻抬手制止了他。他脸上笑容不变,甚至更灿烂了些,声音清朗悦耳,如同玉石相击:
“烦请通传一声,就说扬州林姑父处,贾瑛前来拜见老祖宗、大老爷、二老爷并夫人,认祖归宗。” 他语气平和,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度。
“贾瑛?” 周瑞眉头拧得更紧了,在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贾府各房的爷们和近支亲戚,没这号人!扬州林姑爷?一个外放的官儿,还是巡盐那种得罪人的差事…他心中更是不屑,认定是来打秋风的穷酸,脸上那点假笑也挂不住了,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刻的嘲讽:
“我当是谁!原来是打扬州来的…‘贾瑛’?” 他故意把“贾瑛”二字咬得极重,充满讥诮,“我们荣国府姓贾的爷们多了去了!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姓个贾,就能来攀亲认祖的!还认祖归宗?你当国公府的门槛是纸糊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性!想进这门?” 他朝旁边啐了一口,指着东边的小角门,“喏,看见没?走那边!那才是你们这种人该走的地儿!正门?哼,也是你能想的?快滚快滚!别在这儿杵着碍眼!”
这番话说得极其难听刻薄,连周围几个看门的小厮都觉得有些过了,但周瑞家的是王夫人心腹,他们也不敢吱声。
贾瑛脸上的笑容一丝未减,反而更加灿烂了,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他甚至还轻轻鼓了两下掌,慢悠悠地说道:
“啧啧啧,好一条看门护院的…忠犬。吠得真够响亮的。荣国府的门槛高不高,我不知道。但这看门狗的眼珠子,倒真是长到腚沟里去了,只认衣裳不认人。”
他语气轻松,用词却粗俗刻薄到了极点,瞬间把周瑞骂得满脸涨红,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贾瑛尖叫道:“你…你敢骂我?!反了!反了!哪里来的野种!敢在荣国府门前撒野!来人啊!给我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畜生打出去!”
几个小厮撸袖子就要上前。
“打出去?” 贾瑛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微微侧头,对身后的陈七懒洋洋地吩咐道:“老七,听见没?这位觉得嘴巴太闲,想活动活动筋骨。你带两个兄弟,帮他松松筋骨,就…二十个嘴巴子吧。记住,要响亮,要对称,让她长长记性,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