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署完毕,贾瑛这才换上一身低调的常服,带着陈七,悄然来到了巡盐御史衙门。
通报进去,不过片刻,就见林如海在王夫人的搀扶下,疾步从内堂迎了出来。短短数月不见,林如海两鬓的白发明显多了,清癯的面容带着深深的疲惫,但那双眼睛,在看到贾瑛的瞬间,爆发出惊喜和如释重负的光芒!
“瑛哥儿!” 林如海声音带着激动,挣脱王夫人的搀扶,快步上前,一把握住贾瑛的手,上下打量着,“回来了!回来就好!京城…可还顺利?圣上…可曾为难于你?” 他语气急切,充满了长辈的关切。
贾瑛心中暖流涌动,反手紧紧握住林如海冰凉的手:“姑父!小子回来了!我说怎么跟您一见如故呢,感情我们也是一家人,京城一切安好,圣上英明,对小子甚是信重。倒是您…” 他看着林如海憔悴的面容和鬓角的白霜,眉头紧锁,“您怎么清减了这么多?可是盐务太过操劳?还是…那起子小人又作祟了?”
林如海摆摆手,拉着贾瑛往里走,苦笑道:“盐政新法推行,千头万绪,本就劳心劳力。加之…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他叹了口气,没有明说,但眼中的无奈和愤懑却清晰可见。
进了书房,屏退左右,只留心腹老仆林忠在门外守着。林如海这才压低声音,将甄家这半年来如何变本加厉地阻挠盐政、抢夺盐利、甚至公然威胁恐吓他的种种劣行,一一向贾瑛道来。说到激愤处,这位涵养极深的探花郎也忍不住拍案而起,气得浑身发抖。
“那甄应嘉,上月竟敢在众盐商面前,指着老夫的鼻子说:‘林如海,你不过是我甄家的一条看门狗!让你叫几声,是给你脸面!再敢挡道,小心你的狗命!’ 狂妄!何其狂妄!” 林如海胸口剧烈起伏,脸色发白。
他站起身,扶住气得摇摇欲坠的林如海:“姑父!您受委屈了!您放心,这口气,小子替您出!这仇,小子替您报!甄家…他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林如海看着贾瑛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如同出鞘利剑般的锋芒,心中一凛,随即涌起一股巨大的欣慰和依靠感。他知道,这个少年,此番归来,绝非叙旧那么简单!他必然是带着雷霆万钧的使命!
“瑛哥儿…你…你是奉了…” 林如海声音微颤。
贾瑛点点头,没有明说,但眼神中的笃定和凛冽的杀机已经说明了一切。他沉声道:“伯父,接下来,我需要您的全力配合,也需要您…稳住盐政大局,安抚人心。风暴将至,但盐课司、盐场、税课司、盐巡捕厅,必须如常运转!新盐的产出和税收,不能停!”
“老夫明白!” 林如海挺直腰杆,眼中重新燃起斗志,“盐政乃国本!老夫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容许它乱!你只管放手去做!需要什么,巡盐御史衙门全力支持!”
两代盐政改革者,在压抑的书房中,双手紧紧相握。一个沉稳持重,一个锐气逼人,目标却空前一致——铲除毒瘤,肃清盐政!
接下来的日子,扬州城表面上依旧繁华似锦,歌舞升平。暗地里,却已是惊涛骇浪,杀机四伏!
贾瑛如同一条隐入深水的蛟龙,以“瑛记”商行为掩护,指挥着他那庞大而隐秘的地下网络,开始了对甄家全方位的围剿。
甄家在扬州横行霸道,倚仗的就是那批无法无天的亡命之徒和渗透进官府的爪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