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姜兰辗转难眠,不知为何,心里总觉不大舒服。
天亮后,她仍未见端木洲,愣愣立在门口。
这时,娄可儿推开屋门走出来。昨夜她吃得好、睡得香,气色红润,眼睛亮晶晶的:“小姐,你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
姜兰回过神,神色有些暗淡:“可儿,你身体好些了吗?”
“好些了,小姐。今日我们就回去吧。”
姜兰点点头,带着娄可儿回了王府。
到王府后,家丁见娄可儿安然无恙,立刻将喜讯告知阮才良和方沛萍。
娄可儿十分疑惑,小心翼翼地蹭到姜兰身边,低声问:“小姐,为何我回来他们这么激动?”
“因为我跟他们说保命丸在你身上,你回不来,药丸也回不来了。”
“原来如此。对了,小姐,那保命丸你拿到了吗?”娄可儿仍惦记着阮宜年的性命。
姜兰淡淡一笑:“早就拿到了,不必担心。”
二人一起回偏房。
刚到门口,姜兰便觉不对劲——门半掩着。
她眉头一皱,推开门时整个人僵住。
屋内一片狼藉,衣裳全被撕烂扔在地上,缺角的椅子彻底散架,金银首饰被狠狠踩过,其中母亲留给她的玉镯更是碎成两半。
这一幕让她触目惊心。
她的心猛地一沉,慌忙扑向桌子:“娘……”
这些年寄人篱下,她一直靠着爹娘遗物睹物思人。
母亲素日简朴,没什么贵重物件,最宝贝的便是这只镯子。
她也相当爱惜,每隔两三日就要用帕子轻轻的擦拭。
都说镯子是养出来的。
这些年,镯子被她养得很好,和她母亲佩戴时的一模一样。
“娘……”
玉镯碎了,仿佛那年母亲咽气般,她的心被刀割成千万片。
不仅如此,父亲留的陶瓷娃娃也碎了。这娃娃是她10岁生日时,父亲特地请宫里工匠烧制的,上面是一家三口手拉手的模样,娃娃脸上还有粉嫩嫩的腮红,可爱极了。
如今全没了。
“爹娘……”
她颤抖着捧起陶瓷碎片,即便手被割伤也浑然不觉疼。
一双漆黑的眸子不见半滴泪,却红得刺目——人到极致悲伤时,是流不出眼泪的。
娄可儿见状既伤心又愤怒,猜测定是隔壁丫鬟趁姜兰不在王府时进来捣乱。
她咬牙冲去丫鬟房,一进门便怒斥:“你们太过分了!怎么能破坏姜小姐的屋子?”
丫鬟们正围着谈论今日绿豆汤是否好喝,见娄可儿凶神恶煞冲进来,显然是来找茬的。
“可儿,你胡说什么?我们听不懂!”
“你们还好意思说!知道姜小姐日后要成世子妃吗?你们这么对她,就不怕以后遭报应?”
“可儿,就算借我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做这种事啊!我们根本没进过姜小姐的屋子!”
“那为何姜小姐屋里东西全被砸了?”
这话让丫鬟们瞬间沉默,全都一声不吭。
“为何不说话?可是理亏词穷?”
娄可儿气得浑身发颤:“你们等着,我这便去告诉世子!你们很快就要被逐出王府——”这时,一个叫翠娥的丫鬟走上前。她与可儿平素相熟,常互相照拂,此刻低声道:“可儿,姜小姐的屋子被砸了,真心不关我们事。我等虽住在隔壁,却都晓得她要与世子成婚,岂会在这节骨眼上招惹她?不瞒你说,有人瞧见那几日世子进了姜小姐的屋子,后来还听见里面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所以……”
余下的话翠娥未说,可是聪明的人早就猜到了个中缘由,不言而喻。
王府上下皆有耳目,哪有不透风的墙?
娄可儿猛地怔住,难以置信地后退几步,木然颔首:“我知晓了,多谢。”说罢,她失魂落魄地离开丫鬟房。
回到偏房,只见姜兰抱着碎镯与陶瓷残片,呆坐在椅上,眼神空洞如被抽走了魂魄。娄可儿见状,心都要碎了。
“小姐……”
她刚开口,眼泪便如珍珠断线般簌簌滚落,哽咽道:“我问过了,隔壁丫鬟说……世子来过你的屋子,不知这些物件是不是他砸的……”
姜兰眼珠艰涩地动了动,轻声呢喃:“原来是他啊……”
她苦笑数声,攥紧手中的碎镯,转身往阮宜年的屋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