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凉意沁骨,姜兰一路疾行,匆匆赶回王府。
同出府一般,她轻车熟路地绕至墙角,打算从那狗洞钻进去。
可这一回,命运似与她开了个残酷玩笑。
脑袋堪堪探入洞口,一双皂靴已出现在眼前。
她惊惶抬眸,尚未及做出任何反应,粗粝的麻袋便把她的脑袋罩住了,还未等她挣扎,便被人拽着衣领强行从狗洞里拖走,紧接着,棍棒如骤雨般落下,她蜷缩着身子,剧痛袭来,唯有死死咬住牙关,任由冷汗浸透衣衫。
打她的人一点也没有手下留情,几乎是下狠手,巴不得让她当场死,她的每一寸筋骨都快要断裂了,她怒吼了几声:“别打了!别打了!”
但是一点用也没有。
很快她便疼得动不了,奄奄一息的躺在了地上,疼痛早就已经让她的每一根神经和神智都麻木了。
就在她还以为自己会被打死的时候。
对方停了下来,她头上的麻袋也被取了下来。
她虚弱的抬起头,顿时就看见了石月那一双得逞又狡猾的眼神。
石月站在月光下,那张脸越发的惨白吓人,尤其是脸上的笑容也变得狰狞。
但她依旧说出了温柔又关切的话:“天哪,姜小姐居然是你。我以为是什么贼人呢。你疼不疼啊?”
一边说,她还一边伸出手,想要把姜兰搀扶起来。
姜兰忍着疼痛,从地上站起来之后,抬起手狠狠给了石月一巴掌。
石月惊慌失措,满脸的无辜,眼神里带着受伤和委屈,“姜小姐……”
这时,阮宜年踏着满地碎叶疾步而来,玄色衣袍在身后猎猎翻卷,似是裹着一团随时会爆发的暗火,他二话不说就瞪着姜兰,“你干什么!你怎么能打石月?”
“表哥,你要不要看看到底是谁打谁?”
此刻姜兰浑身都是伤,鲜血淋漓,触目惊心,身上的衣服早就已经烂了。
她被石月打了几十棍子,而她,只是给了石月一巴掌而已!
一巴掌,完全不够。
石月伤心地落泪,一副娇弱又可怜的样子,身子骨软绵绵的靠在了阮宜年的胳膊上,“世子,是我不好,这么晚了,突然有人从狗洞钻进来,我还以为是贼人,所以就想着先发制人,我也没有想到姜小姐,会从狗洞里钻进来呀。”
闻言,阮宜年眉眼更加的凌厉,“姜兰,听见了吗!石月也是无心之举,而且这件事情也怪不了石月,你自己大门不走,非要钻狗洞!要是我,非得把你一只腿打断才行!”
姜兰现在痛得厉害,几乎都快要站不稳了,整个人摇摇欲坠的,她笑了笑,“是,是我活该,时辰不早了,我先告辞了。”
说完,她扭头就走。
阮宜年却依旧不依不饶,怒声训斥:“姜兰,你打了人,就想这样一走了之吗?赶紧给石月道歉!”
他粗鲁地抓住姜兰的衣服,这才发觉,姜兰十分消瘦,瘦到让人心疼,他抿了抿唇,语气放软了许多,“给石月道歉。”
姜兰抬起黯淡死灰的眼神,点了点头,“石月小姐,刚才那一巴掌实在是对不住,请你不要往心里去。”
石月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然后又摸着自己的脸颊说:“只是一句道歉有什么用?姜小姐若是诚心的,应该也打自己一巴掌才行。”
姜兰的指尖不受控地微微发颤,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也浑然不觉,她咬牙一字一句说:“那你打我算什么?”
“姜小姐,我不知道是你,所以才让人打你了,可你明明知道是我还打我,你这不是存心的吗?”
阮宜年也觉得有道理,暴躁的催促:“姜兰,别磨磨唧唧的了!石月怎么说你怎么做就行!”
姜兰不屑的冷笑了一声,死死咬着下唇,固执的离开了。
“姜兰!”
阮宜年连着喊了好几遍,最后,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转头愧疚地说:“月儿,这姜兰,越来越目中无人,现在就连我这个表哥都不放在眼里了,你别和她一般计较。”
说完,他心疼地摸了摸石月的脸颊,“疼不疼?”
石月含羞一笑,“不疼,我一直以为世子的良人温婉大方,心胸开阔,真没想到姜小姐是这样的人。”
“她从小就这样,骨子里低劣,就算在王府里养着,也难以纠正。”
“是啊,这次姜小姐半夜偷偷摸摸出去,也不知道是去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石月说完伤心的摇了摇头,“可别闹出丑事让人笑话了。”
这句话让阮宜年的心头猛然一震,觉得十分有道理,他刚才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件事呢?
姜兰全身是伤,每走一步都仿佛走在了荆刺上,她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偏房,进门之后,她悄悄看了一眼娄可儿的屋子,现在娄可儿估计已经睡着了。
她暗暗松口气,要是娄可儿知道她受伤了,这个傻丫头肯定又要哭到天亮了,她有气无力地坐下来,缓缓掀起裙摆,顿时看见自己白皙修长的腿上,赫然是一道又一道触目惊心的青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