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阮宜年心口疼得愈发剧烈,躺在床上气息微弱——于他而言,此刻稍走几步便要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正等着姜兰的保命丸救命,否则以这病恹恹的模样,与废人何异?
念及姜兰,他眉尖微蹙。
然下一刻,姜兰已怒气冲冲闯进来,双目布满猩红血丝,骇人之态令人生寒。
这是他头一回见姜兰这般模样。
从前她在他面前总是温顺柔弱,从未敢显露半分怒意。
莫名地,他竟生了几分心疼:“兰儿……出何事了?”
“阮宜年!”姜兰一字一顿唤出他的名字。
阮宜年心下惶然:“兰儿……”
“为何?为何要砸我的房间!为何要毁掉爹娘留给我的东西!”
阮宜年目光下移,这才注意到姜兰指尖已渗血,仍紧攥着那只碎镯——他记得,她素日极珍视这镯子。
意识到闯了祸,他垂下眼睫,语气亦凉了几分:“那日得知你打了石月,我心中气恼,偏你又去外头……于是一怒之下砸了你的屋子。”
说罢他忙从床上起身,将姜兰搂进怀里:“是我错了,不该这般动怒。可你也有不是,此事便翻篇吧,莫再计较了。”
姜兰心烦地推开阮宜年:“放屁!凭什么翻篇?我娘的镯子能复原么!我爹给的陶瓷娃娃还能完好如初么!”
“这有何难,回头我再买新的给你便是。”
“能一样么?!那是我爹娘送给我的!那是留给我的念想!你送的怎么能和他们的比!”
阮宜年的太阳穴突突突直跳。
“够了,姜兰!休要得寸进尺!我已让步至此!你若再咄咄逼人,休怪我不客气!”
姜兰失望至极地望着阮宜年,一行混着血丝的泪缓缓滑落——纵是阮宜年骗她、负她、让她受尽委屈,她皆可忍,唯动了爹娘遗物,她忍无可忍。
此刻,她忽见阮宜年桌上的香囊——分明是石月所赠。
她猛地冲过去,将香囊掼在地上狠踩数脚,又将桌上物什尽数扫落:“你毁我最珍之物,我便毁你心爱之物!”
砚台、笔架砸在地上,阮宜年眼皮都未抬,唯见香囊被踩时,他心口骤痛,冲过去推开姜兰,捡起香囊慌乱拍打上面的灰尘:“姜兰,我竟不知你这般歹毒!”
姜兰被推得跌坐在地,腹中突然一阵刺痛——她,还怀着身孕。
估摸是腹中胎儿要出事,她疼得五官都扭曲在一起,牙关紧咬,嘶声唤了句“娄可儿”。
娄可儿正在门外候着,听得传唤忙跑进来,见姜兰面色惨白、身子虚软,忙问:“小姐怎么了?”转而瞪向阮宜年,“世子,你怎可欺负小姐?”
阮宜年冷笑:“我欺负她?分明是她像个疯婆子般来砸我的东西!我都道了歉,还说给她买新的,她却不依不饶!简直无理取闹!”
姜兰含泪盯着阮宜年:“对,是我无理取闹!阮宜年,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阮宜年闻言微怔,挑眉道:“怎么,开始诅咒我了?你莫不是不想给我保命丸了?”
姜兰抿紧唇不发一言,示意娄可儿扶她回去。
娄可儿忙搀扶起姜兰,可她此刻连站都站不稳,需得背着或抱着才行。
娄可儿前些日子从山上摔下,虽已好转,但浑身酸疼使不上力,忙叫院子里的家丁来帮忙。
家丁们刚走到了门口,却听阮宜年冷声训斥:“我看谁敢帮她!”
家丁们立时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娄可儿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世子,你怎能如此无情?你知不知道小姐她肚子里……”
姜兰一听这话便知娄可儿要说什么,忙掐了下她的胳膊,低声警告:“别多话!赶紧带我走!”
娄可儿霎时噤声,拼尽全力将姜兰扶起来,可背着她走得极艰难,刚到门口便险些踉跄摔倒。
阮宜年见状眉峰微蹙,斥道:“姜兰,你还要装到何时?不过推了你一下,竟连路都走不了了?你这般从我屋里出去,是想让王府上下都以为我把你打残了?好个心机深沉的!整日就知道装柔弱博我爹同情!”
姜兰连争辩的气力都无。
阮宜年盯着手中香囊,所幸未损,否则定要姜兰付出代价。抬眸时,忽见她裙裾后一片刺目血迹。
他心头猛地一沉,生出不祥之感——这些年与姜兰欢好,他倒记得她的月事时辰。
掐指一算,此刻尚不到她该来之时。
那血迹,究竟从何而来?
难道是……
他的眼神顿时放大,于是赶紧追了出去,但是这一会儿娄可儿和姜兰,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跑的挺快!刚刚还在我的面前装作走不了的样子!”
不过为了搞清楚了那血迹是怎么回事,他还是去了偏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