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兰拧干最后一方帕子,替娄可儿擦去身上的汗,铜盆里的水早已凉透。
她将沾着药香的布巾叠好,然后洗漱一番,躺在了自己的床榻上,正要吹熄烛火,雕花木门突然轻响,阮宜年裹挟着廊下未散的晚露气息,悄无声息地进了屋。
纱帐内,姜兰阖着双眼假寐,绣着并蒂莲的锦被直掩至下颌。
床沿突然下陷,她嗅到熟悉的松香气息漫过来,那是阮宜年常戴的玉佩味道。
\"月儿今日在我跟前哭了两个时辰。\"阮宜年的声音裹着暗哑的叹息,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床柱上的缠枝纹,\"她说见你丫鬟冲撞,一时气极才动手,希望你不要生气,不然她要负荆请罪了。\"
夜风掀起纱幔一角,姜兰睫毛颤了颤,却将身子转向内侧。
冰凉的青砖地映着月光,将两人影子拉得老长。
\"你不说话,我便当你应下了。\"阮宜年的声音里添了几分急切,\"她本就体弱,再这么郁结下去,我也心疼,不如明日,你去哄哄她,好好和她说一下你已经原谅了她,这样她也不会一直惦记这件事.....\"
\"我何时说过要原谅?\"姜兰猛地睁眼,琉璃珠串的帐钩撞在红木床柱上,发出清泠脆响,\"我永远不会原谅她。\"
\"姜兰!\"阮宜年霍然起身,袖中玉佩磕在妆奁上,\"月儿哭得肝肠寸断,你当真铁石心肠?你知不知道,看见她哭,我的一颗心都要跟着碎掉了,你不原谅她,不就是想要我也跟着难受吗??你就当做是为了我,为了让我日子舒坦一些就原谅她,这件事也当做是翻篇了。\"
“月儿心善,她也是无心之举你这般计较,倒是显得你像是一个心胸狭隘之人,知道吗??”
姜兰撑起身子,月光在她眼底凝成霜,\"表哥,我一直都是心胸狭窄之人,你现在才知道吗?\"
阮宜年眼底寒芒骤凝,喉结滚动着似要吐出淬毒的话语,最终却化作一声刻意放缓的叹息:\"我知道你还在气头上。\"
他垂眸整了整袖口金线,\"等明日消气了,就好了。\"
\"不去。\"姜兰缩进床角,月光将两人的影子在青砖上拉扯得扭曲纠缠。
“那就明日再说。”
说完之后,阮宜年慢条斯理解着玉扣,准备脱衣服。
姜兰骤然绷紧脊背,床榻随着他的动作微微下陷:\"表哥!\"
\"这些日子冷落了你。\"他带着体温的手指擦过她手腕,\"今夜好好陪着。\"
\"我没这兴致。\"姜兰猛地抽回手。
阮宜年却轻笑一声,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欺身而来:\"还是老脾气,等我抱抱你,你就消气了......\"
话音未落,姜兰突然如受惊的野猫般剧烈挣扎,锦被翻卷间,乌发披散如墨:\"你再不起来,我就喊人!\"
\"喊吧。\"阮宜年箍住她纤细的腰肢,温热的呼吸喷在耳畔,\"让全府都知道,你早就是我的人。\"
这句话如同一盆冰水浇下,姜兰的反抗瞬间僵滞。
她盯着帐顶金线绣的并蒂莲,突然发出一声冷到骨子里的笑。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任由阮宜年将自己圈在怀中,心里却将那些隐秘的过往碾成齑粉——那些在月光下的缠绵,此刻都成了扎进心口的碎瓷。
她并不是害怕名声受损,只是不想让所有人知道这些年她都在和阮宜年偷欢,更不想和阮宜年牵扯更加深刻的感情。
对于她而言,无声无息离开,就够了。
一整夜,姜兰睡的不安稳不踏实,几乎没怎么睡。
所以天快亮的时候,她趁着阮宜年还在睡梦之中就起床了,她推开了屋门,离开了王府,去找一下适合的宅子。
这宅子的位置,她希望和安王府远一点,最好是十万八千里那样远。
只是京城就这么大,距离王府很远的宅子大多数都在郊区,而郊区的环境又恶劣,不仅如此还经常有贼和歹人出没,这让她犯难了,因为她和娄可儿两个弱女子,到时候带着她爹娘留下来的家产,住在郊区,不用想都知道肯定很危险。
找了一个上午,也没有找到合适的,难怪她吩咐娄可儿去办这件事,这么久也没有办好。
就在她心灰意冷准备回安王府的时候,突然有人叫住了她,她回过头,看见端木洲眉眼含笑地看着她。
他身材高大健硕,体格一看就是常年练武之人,五官俊俏深邃,有一股异国风情的味道。
“姜小姐,刚才得知你要找宅子,不知道可否找到心仪的了?”
姜兰现在一点也不想搭理端木洲,这些苍蝇整日围着她,无非是想要占点便宜罢了,她扭头就走。
端木洲继续追上,“若是没找到,我这里倒是有一个不错的宅子。”
闻言,姜兰还是心动了,她停下脚步,内心纠结了一会,说:“这位公子,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端木洲勾起薄唇,似笑非笑,“自然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