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兰脚步顿住,指尖不自觉攥紧了手中描金漆盒。
她深吸一口气,缓声说道:“表哥,这是你吩咐我为石月小姐准备的衣裳,我想着拿来让石月小姐过目,看看有无不合心意之处。”
说着,她轻轻将盒子放在梨木桌上,打开盒盖,取出叠得齐整的蓝色锦袍。
石月闻言,漫不经心地扭头瞥了一眼,柳眉瞬间蹙起:“这蓝色太沉闷了,与我灵动的气质格格不入。我要雪一样纯净的白色,方能衬出我的美貌。”
“好,我这就去换。”姜兰微微颔首,转身正要离去,身后突然传来阮宜年低沉的声音。她身形一僵,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轻声问道:“表哥还有什么吩咐?”
“明日我要带月儿去见林尚书,你不必跟去了。”
“可是舅母那边……”
“我自会向母亲交代。”阮宜年打断她的话,语气冷淡。
“既如此,那就没问题了。”姜兰如释重负,这些年周旋在阮家与朝堂之间,她早已身心俱疲,能得片刻清闲,对她而言无异于解脱。
第二日清晨,下了一场雨。
一到下雨的时候,姜兰就喜欢裹被子,所以多睡了一会,这一睡,就睡过头了。
露水顺着屋檐滴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当她悠悠转醒,已经是巳时。
娄可儿手持象牙梳,正轻柔地为她梳理发梢。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静谧。
方沛萍裹挟着一股冷冽的风闯了进来,阴沉的脸色仿佛暴风雨来临的前奏。她的目光如刀,瞬间让整个屋子的温度都降了下来。
姜兰听到声响,缓缓扭过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旋即恢复平静,淡声道:“舅母,此处偏僻,您何必亲自前来?有吩咐派人唤我就行。”
“哼!”方沛萍向前逼近一步,周身散发的压迫感愈发强烈,“我昨日怎么叮嘱你的?让你寸步不离跟着宜年,你倒好,竟睡到日上三竿!”
姜兰不慌不忙,抬手将耳畔的碎发别到耳后:“表哥说,今日他要带石月小姐去见林尚书,让我不必跟随。”
“他让你不去,你就真不去了?”方沛萍的声音陡然拔高,额上青筋暴起,“你知不知道,林尚书今早气冲冲地走了!这下可好,咱们和林家的关系算是僵了,朝堂上少了一大助力,你拿什么弥补?”随着情绪愈发激动,她脸上的横肉剧烈颤抖,活像一头暴怒的母狮。
姜兰闻言,微微一怔,眼中闪过疑惑:“林尚书为何生气?”
方沛萍狠狠瞪了她一眼,冷哼一声,并不打算解释,甩下一句:“赶紧把这事解决了,不然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说罢,转身大步离去。
姜兰拧紧眉头,陷入沉思。
这时,娄可儿才怯生生地开口:“小姐,今儿早上,石月小姐口无遮拦,把林尚书给得罪了。”说着,娄可儿忍不住撇嘴,满脸嫌弃,“她还吹嘘自己出身富贵,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是流落至此,失了记忆。依我看,纯粹是胡言乱语,不然怎么几句话就把人给得罪了。”
姜兰揉了揉发涩的眉心,知道此刻抱怨无济于事,沉声道:“别多说了,快帮我更衣,我得去找表哥。”
她匆匆忙忙地来到了阮宜年的院子。
这会,阮宜年正抱着石月低声安慰,低垂的眼眸遮住了他的视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石月哭哭啼啼的,“世子,我太没用了,都怪我,我只想要能够帮一下世子,没想到就让林尚书生气了。”
“怕什么?区区一个林家罢了,有什么好忌惮的?”
“世子,可是现在该怎么办?”
阮宜年扭头看向了姜兰,“兰儿,赶紧挑选一些贵重的礼物去林家登门道歉。”
姜兰脸上没什么波澜,只是恍然想起了自己年幼的时候,跟着阮宜年一起去参加宴会,不小心得罪了一个门第比阮家还高的千金小姐。
之后,阮家逼着她给那个千金小姐下跪道歉,这件事情才彻底解决了,如今,石月闯了祸却让她去道歉。
她笑了笑,“表哥,你为什么不让石月小姐去?”
“她脸皮薄,拉不下面子。”
“那你可以替她去。”
“姜兰!”阮宜年怒了,就连声音都提高了几个音量。
姜兰很清楚,只有阮宜年无比愤怒的时候,他会直接喊出她的名字,平日的时候都会喊她兰儿,床笫之欢的时候,动了几分情意,会唤她小媳妇。
她依旧不急不慢地问:“怎么了?表哥?”
“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
姜兰嗯了一声,“表哥,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我想知道,石月小姐对你而已,是什么?”
阮宜年抿了抿嘴唇,一时之间没有回答。
不知道他在犹豫什么。
石月红着眼圈,小手拽了一下阮宜年的衣裳,可怜巴巴的说:“世子,你不要因为我和姜小姐生出嫌隙,我去道歉就是了,要是林尚书不原谅我,我就以死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