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声灵魂层面的怒斥,叶晓晓感觉自己的身体……失控了!
不是被锁链操控!而是……被一股浩瀚到无法想象的力量……接管了!
她的右手,那只纤细、染着泪痕、此刻却不受控制地抬起!五指张开,掌心向下,对着下方那因恐惧而短暂僵滞的地火毒龟!
没有法诀!没有灵力运转!
只有一点……纯净到仿佛能冻结时空、湮灭万物的……幽蓝星火,在她掌心无声地跳跃了一下!
那星火微弱如豆,却散发着一种让整个寂灭无光域都为之颤抖的……绝对零度与净化万法的至高法则气息!
噗!
那点幽蓝星火,如同被风吹落的烛泪,极其随意地……飘落了下去。
目标——正是下方地火毒龟那因恐惧而微微张开的、流淌着粘稠酸涎的巨口!
速度不快,甚至有些……漫不经心。
然而——
就在那点幽蓝星火脱离叶晓晓掌心的刹那!
下方那头刚刚从灵魂恐惧中挣扎回神、正欲重新凝聚毁灭吐息的地火毒龟,那两只猩红巨眼猛地瞪大到极限!
瞳孔中倒映出那点微弱的蓝光,如同看到了宇宙终结的噩梦!
“不——!!!”
一声凄厉到扭曲、充满了绝望与哀求的灵魂尖啸,从它巨大的龟首中爆发出来!
它甚至顾不上攻击,庞大的身躯疯狂地向后蜷缩,试图躲避那点看似微不足道的星火!
晚了。
那点幽蓝星火,如同穿越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地火毒龟体表那层足以抵挡金丹修士全力一击的熔岩甲壳,无视了它周身翻腾的地火毒气,就那么……轻轻地……飘进了它因恐惧和咆哮而微微张开的巨口之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地火毒龟庞大的身躯猛地僵直!猩红的巨眼中,所有的暴戾、愤怒、恐惧……瞬间被一种极致的、无法理解的……空白所取代。
下一秒——
嗤——!
没有爆炸!没有轰鸣!
只有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烧红的烙铁插入万年玄冰的……湮灭之音!
以地火毒龟的巨口为中心,一层薄如蝉翼、却散发着冻结灵魂寒意的幽蓝冰晶,如同最致命的瘟疫,瞬间蔓延开来!
冰晶所过之处,那翻腾的地火毒气瞬间凝固、熄灭!那坚韧的熔岩甲壳如同脆弱的琉璃,无声无息地覆盖上幽蓝冰层,随即……寸寸龟裂!
那庞大的龟首、粗壮的脖颈、甚至它身下沸腾的酸液沼泽……都在那幽蓝冰晶蔓延的瞬间,被彻底冻结!化作一片死寂的、散发着绝对寒意的……冰雕!
整个矿坑底部,瞬间陷入一片死寂的幽蓝!连那狂暴的地脉震动都彻底平息!
那点幽蓝星火,如同完成了微不足道的小事,在彻底冰封的龟首深处,悄然熄灭。
而就在那点星火熄灭的瞬间——
“噗——!”
挡在叶晓晓身前的南霜月,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胸膛!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鲜血中甚至夹杂着细小的冰晶碎屑!
她周身强行维持的寂灭无光域如同脆弱的玻璃般轰然破碎!【极夜】发出一声哀鸣,剑身光芒瞬间黯淡,如同凡铁般坠落!
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灵魂链接另一端的、绝对零度的恐怖反噬,如同决堤的冰河,顺着那无形的灵缚同心锁,狠狠冲入了她的识海与丹田!
“呃啊——!” 南霜月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哼,眼前一黑,再也无法维持飞行,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朝着下方那片被幽蓝冰晶覆盖的、死寂的矿坑底部,无力地坠落下去!
而在她身后,叶晓晓保持着那掌心向下、释放出毁灭星火的姿势,冰蓝的眸子空洞无神,仿佛失去了所有意识。
她手腕上那两道白金锁链印记,此刻正疯狂闪烁着刺目的光芒,如同烧红的烙铁,传递着另一端那几乎要被冻结、撕裂的……濒死讯号!
………
死寂。
绝对的、仿佛连时间都凝固的死寂。
幽蓝的冰晶如同某种致命的花纹,覆盖了整个矿坑底部。沸腾的酸液沼泽变成了凝固的冰川,蒸腾的毒雾凝固在半空,如同灰绿色的冰雕尘埃。
那头庞大如山丘、凶威滔天的地火毒龟,此刻已化作一座姿态扭曲、痛苦挣扎状的幽蓝冰雕。
它那狰狞的头颅保持着仰天嘶吼的形状,巨口中流淌的酸涎被冻结成冰棱,眼中残存的恐惧如同最后的绝望烙印。
冰晶冻结了一切,包括声音、能量、乃至生命的气息。
在这片死寂的幽蓝墓地里,唯有两道渺小身影的存在,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动静”。
南霜月面朝下,无力地趴在一块稍高的、同样被冰晶覆盖的硫磺岩石上。
灰色斗篷被血迹浸透了大片,暗红粘稠,又被低温冻结成硬块。
她一动不动,如同散落在冰雕巨龟旁的破碎人偶。唯有偶尔从紧抿的唇角渗出的、带着冰晶碎屑的血沫,和胸腔那微弱到几乎消失的起伏,证明她还留有一线生机。
手腕上那道灵缚同心锁的白金印记,此刻黯淡无光,如同干涸的疤痕,再无力传递任何意念。
而站在她几丈开外,冰冷坚硬地面上的,是“叶晓晓”。
但又不是。
还是那张精致却苍白的小脸,还是那娇小玲珑的身形。但此刻,她站立的姿态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再瑟缩,不再怯懦。
她微微扬着下巴,冰蓝的眸子不再盈满泪水,反而如同两颗冻结万载的寒星,带着一种俯视蝼蚁、洞悉一切的冷漠与……深深的不耐烦。
那眼神扫过昏迷不醒的南霜月时,像在看一块碍眼的石头,嫌弃地皱了皱小巧的鼻子。
“啧……麻烦。” 一个慵懒、清冷、却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空灵与冰冷质感的声音,从“叶晓晓”喉间发出。声音的主人是玄女,语气却与叶晓晓平日截然不同,仿佛来自另一个遥远的时空。
她微微歪着头,看着自己那双属于叶晓晓的、沾了些冰尘泥污的小手,眉头拧得愈发紧促。
“这容器……” 她抬起一只手,嫌弃地捻了捻指尖残留的冰屑,仿佛上面沾了什么恶心的秽物,“真是……脆弱不堪。连这点微不足道的反噬都承受不住,差点就自己先碎了。”
她指的是刚才幽蓝星火湮灭巨龟时,这具身体差点承受不住力量爆裂的瞬间。
她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踝,动作间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躯体的、仿佛刚从沉睡中苏醒的滞涩感,同时也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力量韵律。
“根基虚浮,气血孱弱……” 她边走边低声点评,像是在检查一件残次品,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脚下延伸的幽蓝冰晶,“这所谓的圣体本源……也稀薄得可怜。看来……是被锁链拴着……给炼废了?” 她抬起手腕,看着自己腕子上那两道黯淡的白金印记,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彻骨的弧度。
“锁链?” 玄女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在这死寂的冰窟中清晰回荡,带着浓浓的鄙夷。“区区蝼蚁,也妄想用这种……连狗绳都不如的玩意儿,束缚神只?”
她话音未落,那只空着的、属于叶晓晓的右手,极其随意地朝着手腕上的锁链印记轻轻一挥。
嗤——!
没有任何声光效果。
但那两道白金印记,就在她指尖拂过的瞬间,如同阳光下的薄雪,悄无声息地……彻底消失了!
没有能量爆发!没有反噬波动!
仿佛那连接着两人神魂的霸道锁链,从来就未曾存在过。
玄女甚至没有多看一眼解脱的手腕,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粒尘埃。
她继续向前走了几步,目标明确地停在了那冻结的地火毒龟巨大的幽蓝龟首旁。
她微微抬起一只穿着简陋布鞋的小脚。
然后——
极其优雅地、用那看似纤弱无力的脚尖,轻轻踢了踢那坚硬如万年玄冰的巨龙头骨侧面。
踢得……很轻。
像逗弄一条冻僵的死狗。
“喂,老乌龟。” 玄女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一丝戏谑,“还能喘气吗?”
冰封的龟首毫无反应,只有凝固在冰晶中的猩红巨眼透着死亡与恐惧。
“呵。” 玄女又踢了一下,这次稍微加了点力道。“看来是真死了。也好,省得吵。”
她似乎有些无趣,转身又踱步回到昏迷的南霜月身旁。
居高临下。
玄女俯视着那个将自己(的容器)拴了不知道多久、此刻却像破布娃娃般瘫软在冰冷岩石上的女人。
灰色斗篷被血染得斑驳,那张曾经冷硬如冰雕的脸苍白失血,紧抿的唇线被染血的冰屑点缀,竟显出几分……脆弱?
玄女那冻结星海般的眸子里,倏地闪过一丝极其古怪的光芒。不是怜悯,更像是……一种发现新奇玩具般的玩味。
她慢慢蹲了下来。
用属于叶晓晓的、娇嫩得如同花瓣的手指,极其轻佻地……勾了勾南霜月线条冷硬却苍白的下巴。
触手冰凉,带着血腥气和冰屑的碎感。
“啧啧……” 玄女摇头,那眼神里的玩味更浓了,“肉身底子倒是不错。这金丹也勉强能看……可惜,神魂被锁链的反噬撕裂了大半,识海怕是冻裂了吧?”
她的语气像是在点评一件残损的古董,带着一丝可惜,但更多的是……恶劣的探究。
“听说……是你把我的‘容器’拴起来的?” 玄女的声音压得很低,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又带着刺骨的寒意。她冰凉的手指顺着南霜月的下颌线,极其缓慢地滑到那道早已黯淡、却也因反噬而崩裂流血的锁链原位置。
“为了保护她?” 玄女指尖在那片冰凉的、混合着血和冰屑的皮肤上轻轻打转,留下冰冷的指痕,“还是……为了满足你那点可怜的掌控欲?”
她微微凑近了些,属于叶晓晓的温热吐息拂过南霜月冰冷的耳廓,声音带着蛊惑般的磁性:
“拴的时候……挺过瘾的吧?”
“怎么现在……像个死人一样趴着不动了?”
尾音微微上挑,充满了纯属无聊、找人消遣的恶劣趣味。
昏迷中的南霜月没有任何回应,只有睫毛在剧痛或寒冷的刺激下,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似乎觉得更无趣了。
她站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属于叶晓晓的身体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轻微“噼啪”声响。仿佛这具身体,难以完全容纳她此刻正在舒展的某种无形的浩瀚存在。
“唔……这破地方,还是这么污浊。”
她蹙着眉,厌弃地扫视着这片被她一手冻结的、由硫磺、毒液、和死亡冰晶交织的地狱景象。视线最后又落回昏迷的南霜月身上。
“还有这个麻烦。”
语气里充满了“被拖累”的不悦。
然而,在那冰蓝眼眸最深处,一缕微不可察的、几乎被冻结的火焰般的东西……似乎悄然跳动了那么一下。
她……似乎并不想就这样……抛下这个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