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开始了。美酒佳肴流水般呈上,丝竹管弦靡靡之音不绝于耳。然而,对于萧翊珩来说,这却是一场漫长而痛苦的煎熬。
他坐在席间,如同坐在针毡之上。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目光,如同跗骨之蛆,贪婪地、肆无忌惮地在他脸上、身上流连。赵酩那黏腻恶心的眼神,笙宁那充满占有欲的注视,还有其他宾客那毫不掩饰的觊觎和探究……每一道目光都让他感到极度的不适和反胃!
他食不知味,味同嚼蜡。精美的菜肴在他口中如同嚼蜡,醇香的美酒也失去了滋味。他只想快点结束,快点离开这里!他的心思全系在那个独自跑开、不知在何处伤心的女孩身上。
笙宁坐在他斜对面,目光几乎没离开过他。她一边矜持地小口品尝着菜肴,一边用眼神描摹着他脸上每一寸被她“妆点”过的美丽,心中充满了志在必得的满足感。*‘长得美……真的美……这双眼睛……会吃人……’* 她沉醉在自己的“杰作”和对方的“美貌”里。
萧翊珩强忍着掀桌而起的冲动,脸色越来越冷。他放在桌下的手紧握成拳,指尖深深掐入掌心,用疼痛提醒自己保持冷静。他不能冲动,不能功亏一篑……为了妧妧,为了他们的复仇……
好不容易熬到宴席过半,萧翊珩再也无法忍受。他猛地站起身,无视笙宁错愕的目光和赵酩的挽留,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逐客意味:“萧某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他只想去找他的女孩总是跟他说没事,没有不开心其实她最需要陪伴需要鼓励。
说完,他看都没看任何人一眼,拂袖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这令人窒息的地方!那决绝的背影,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和焦灼。
萧翊珩几乎是冲出了春日阁。夜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焦灼和担忧。他直接奔向西跨院那间简陋的洗衣房——那是她最可能回去的地方。
然而,洗衣房里空无一人!冰冷的石阶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如同她离开时落寞的背影。
她又不见了!
萧翊珩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她会去哪里?河边?还是……她又像上次一样,独自跑出去散心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循着直觉,朝着别院后方那条熟悉的小河疾步走去。月光清冷,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河岸边,夜风习习,吹拂着柳枝。月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碎成一片银光。他远远地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姜凝妧并没有像上次那样坐在石头上踢水。她只是抱着膝盖,蜷缩在河边一棵老柳树的阴影里,小小的身子几乎要融进夜色里。她把脸深深埋在臂弯里,肩膀微微地、几不可察地耸动着。月光勾勒出她孤单的轮廓,像一只被遗弃在荒野的幼兽。
萧翊珩的心,瞬间被巨大的心疼和自责填满。他放轻脚步,缓缓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伸出手臂,极其轻柔地、带着万分的珍重,将她冰凉的身体揽入自己温热的怀中。
姜凝妧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又软了下来。她没有抬头,也没有挣扎,只是将脸更深地埋进他的衣襟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小兽呜咽般的啜泣。
萧翊珩收紧手臂,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感受着她身体的轻颤。他什么也没问,只是用最温暖的怀抱,无声地告诉她:他在这里。他永远都在这里。他的女孩在闹脾气、在委屈、在哭泣。
月光静静地流淌,将相拥的两人笼罩在一片静谧的银辉之中。所有的委屈、醋意、不安,都在这个沉默却充满力量的拥抱里,找到了暂时的栖息之地。萧翊珩低头,轻轻吻了吻她柔软的发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必须尽快结束这一切,带他的妧妧,远离这些纷扰和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