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笼罩着整个院子,万籁俱寂,只有偶尔传来几声鸡鸣。然而,就在这静谧的时刻,西厢房里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仿佛整个院子都被震得颤抖了一下。
林默蜷缩在被窝里,身体微微颤抖着。他紧张地竖起耳朵,倾听着院子里的动静。那声音比往常足足早了一个时辰,让他感到有些诧异。
\"作孽啊……\"突然间,中院传来了贾张氏的哭嚎声,如泣如诉,划破了清晨的宁静。林默心中一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小心翼翼地从被窝里爬出来,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轻轻地拨开窗缝,向外张望。只见贾张氏瘫坐在青石板上,怀里紧紧搂着一个粗布口袋,口袋上裂开了一道口子,灰扑扑的麸皮正顺着破洞往外漏,像沙漏里的沙子一样,源源不断地洒落在地上。
中院正房的门帘猛地被掀开,何大清像一阵风一样冲了出来。他的手里拎着一个空面口袋,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白里爬满了血丝,看上去十分疲惫和焦虑。
\"昨儿夜里西直门粮栈又涨了五成!\"何大清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他手里的《实报》被他抖得哗哗作响,仿佛那上面的字会跳出来一样。
林默定睛一看,只见《实报》的头版照片里,东单粮站前排着一条蜿蜒的长队,人们挤在一起,有人高举着银元,拼命地往铁栅栏里塞,场面异常混乱。
林默小心翼翼地将最后半碗棒子面倒入瓦罐中,然后又特意掺入了一把榆树皮磨成的粉。他轻轻地搅拌着,让这两种食材充分混合在一起。
正当他准备推开房门时,突然被一股力量猛地拽住了袖口。林默定睛一看,原来是许大茂。只见许大茂满脸焦急地看着他,手里还摊开着,掌心处躺着三颗煤核,上面裹着一层薄薄的冰碴,而他的指节因为寒冷已经冻得像胡萝卜一样红肿。
“小默哥!煤核换不换?”许大茂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林默犹豫了一下,然后从兜里掏出一块烤土豆,塞进了许大茂的口袋里,说道:“今儿个什刹海冰窟窿见。”
许大茂感激地看了林默一眼,然后转身匆匆离去。
林默走出房门,一股怪味扑面而来。这股味道有些像熬猪油时散发出来的香气,但又混杂着一股烧胶皮的刺鼻气味。他不禁皱起眉头,加快脚步朝德胜门走去。
走在胡同里,林默看到拉洋车的陈二叔正把车轱辘拆下来当柴火烧。那辆原本破旧的洋车此刻已经变得残缺不全,车座垫里缝的小米也早已被老鼠啃得精光。
林默紧贴着墙根,尽量避开那些正在燃烧的车轱辘,继续朝德胜门走去。突然,他听到两个身穿灰布衫的账房先生蹲在墙根处小声地掰扯着什么。
“这金圆券真是越来越不值钱了,还不如草纸呢!”其中一个账房先生抱怨道。城墙根下,新支起了一个粥棚。一口大铁锅正煮着什么,锅里翻滚着的是一种可疑的灰绿色糊糊,散发着让人难以忍受的味道。
一个身穿羊皮袄的粮贩子,正站在城墙垛子上大声吆喝:“关外精米!关外精米!”他的声音在寒风中显得有些刺耳。他手里拿着一个木斗,故意把木斗斜着,让金灿灿的米粒像瀑布一样从木斗里漏回麻袋里,仿佛这些米粒多得都快装不下了。
林默蜷缩在门洞里,眼睛紧盯着粮价牌。那上面的粉笔字写得歪歪扭扭,而且每隔一个小时就会被人擦掉重写。
这时,一辆黄包车停在了粥棚前。车夫老周从车上下来,手里紧紧攥着一把银元。这些银元上还沾着剃头铺的发茬,显然他是刚从那里过来的。
“劳驾,”老周走到粮贩子面前,“今儿个银元兑粮什么价?”
粮铺伙计眼皮都不抬:\"早市一银元半斤棒子面,午市改三块了。\"老周的手一哆嗦,银元叮叮当当滚了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