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装箱迷宫的锈蚀铁壁在火光中扭曲呻吟,汽油燃烧的黑烟如同巨蟒缠绕着钢架。程长赢侧身滚过三号货箱转角,灼热气浪掀飞了他的西装下摆,裸露的小臂上燎起一串水泡。耳机里陈墨的声音劈啪作响:“目标在b7区!热源正在移动——等等,他在反追踪信号源!”
“关掉所有追踪器!”程长赢厉声下令,扯下耳麦砸进火堆。金属熔化的刺鼻气味混着橡胶恶臭灌入鼻腔。前方十字通道左侧猛地爆开一团火球,飞溅的汽油点燃了他的裤脚。他扑地翻滚压灭火苗,抬眼瞬间浑身血液几乎冻结。
火焰撕开的浓烟后,一道黑影静立如碑。VII的纯黑面具在火光映照下流淌着熔岩般的纹路,手中短管霰弹枪的枪口正微微调整角度——对准程长赢的眉心。
“周家养了你这条好狗。”VII的声音透过变声器渗出金属摩擦的嘶哑,“可惜今天得死在这里。”
霰弹枪轰鸣震耳欲聋!程长赢在扣扳机前零点一秒扑向右侧集装箱。无数钢珠撕裂空气嵌入铁皮,发出暴雨般的噼啪声。他借势蹬壁反弹,军用匕首脱手飞出直刺VII持枪手腕!匕首撞上护甲弹开,但VII枪口一偏的刹那,程长赢已突进至三步之内,一记低扫直取膝窝!
VII格挡的闷响如同铁锤相撞。两人在狭窄通道缠斗,燃烧的油桶在四周炸出新的火墙。程长赢的拳头数次击中VII的肋下,反馈的触感却像打在浇筑的混凝土上。反震力让他指骨欲裂。VII一记重拳擦过他太阳穴,集装箱铁皮赫然凹进脸盆大的深坑!
“你的搏击术有西伯利亚训练营的影子。”程长赢喘息着抹去额角鲜血,突然变招,左手二指如电戳向VII喉结下方两寸——那是防弹护甲的拼接缝隙!VII急退,面具下的呼吸第一次显露出紊乱。
“你知道的太多了。”VII的声音淬着毒,霰弹枪再次举起。但程长赢比他更快!先前格斗中他早已暗中拧松了头顶货箱的锁扣,此刻飞身倒踢支撑柱。堆积如山的化工废料桶轰然倾泻!VII瞬间被泛着诡异荧光的蓝色塑料桶淹没。
程长赢喘息未定,一只覆着黑色战术手套的手突然破桶而出,铁钳般攥住他的脚踝!巨力传来,他整个人被倒拖进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废料堆。VII从桶堆中站起,面具被刮出一道裂痕,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他单手扼住程长赢咽喉,将人狠狠掼在滚烫的集装箱壁面上!
“游戏结束。”VII的枪管抵上程长赢心脏位置。金属灼烤皮肉的焦糊味弥漫开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程长赢的右手闪电般探入自己左胸内袋——并非掏枪,而是扯出一张边缘焦黄的照片。照片上是少年时代的周锐穿着校服,在全国物理竞赛颁奖台上捧着奖杯微笑。照片背面,一行潦草血字在火光中狰狞刺目:**“锐儿,龙腾的罪爸爸背,你要干干净净活下去!”** 落款是周天雄。
枪口几不可查地一颤。
“看看你父亲最后的话!”程长赢嘶吼,指甲因用力而劈裂,鲜血染红了照片边缘,“他替你顶下所有罪,不是为了让你变成一条见不得光的鬣狗!”
VII的呼吸声骤然粗重如风箱。那只握枪的手开始剧烈颤抖。透过面具裂缝,程长赢看见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面有什么坚固的东西正在龟裂、崩塌。
“不…不可能…”VII的声音第一次剥去变声器的伪装,露出属于年轻人的惊惶与破碎,“他背叛了龙腾…他带着文件跑了…”
“跑?”程长赢咳着血沫,一字一句钉进对方耳膜,“他是为了引开京圈的清道夫!为了让你这条周家最后的血脉不被灭口!他故意被我截住,故意死在爆炸里!你还不明白吗?他用自己的命换你活下去的机会!”
“闭嘴!”VII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嚎叫,霰弹枪重重砸在程长赢脸上!鲜血模糊了视线。但程长赢死死抓住那只持枪的手腕,用尽全身力气咆哮:
“看看你父亲的血书!摸摸你自己的心!周天雄用命换来的机会,就是让你变成VII,变成京圈的一条疯狗吗?!”
VII浑身剧震,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他踉跄后退,左手颤抖着伸向胸前战术包,摸索着,掏出一个被火焰燎焦了边角的牛皮纸信封。信封没有封口,一页薄薄的信纸飘落在地。VII如同濒死的困兽跪倒在地,面具后的视线贪婪又恐惧地吞噬着信纸上的字迹。
程长赢撑着箱壁站起,抹去糊住眼睛的鲜血,看着VII的肩膀开始无法抑制地抽动。呜咽声,先是压抑的、破碎的,最终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嚎哭,从冰冷的金属面具后迸发出来,盖过了火焰的爆裂声。那只握着霰弹枪的手,终于无力地垂落。
突然,VII猛地抬手!却不是攻击。指尖扣住面具边缘,用力一扯!卡扣崩裂,面具飞落,哐当一声砸在滚烫的铁皮上。
火焰跃动的光芒照亮了一张年轻而苍白的脸。眉骨很高,鼻梁挺直,依稀能看出当年领奖台上那个骄傲少年的轮廓,只是此刻被仇恨和绝望彻底扭曲。周锐,或者说VII,跪在火中,泪水在满是烟灰的脸上冲出两道泥泞的沟壑。他手里紧紧攥着那张染血的信纸,指节捏得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