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雨水在柏油路上汇聚成浑浊的溪流,冲刷着一切痕迹。红蓝警灯穿透雨幕,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破碎的光斑。警戒线内,一辆扭曲变形的银色轿车像被巨人攥烂的易拉罐,车头凹陷进货车的钢制底盘深处,挡风玻璃蛛网状碎裂,泼洒的血迹在雨水中蜿蜒流淌,刺目得令人窒息。
程长赢推开围观人群挤入现场,雨水顺着他绷紧的下颌线滴落。死者被白布覆盖,只有一只苍白的手露在外面,手指蜷曲如钩,似乎临死前仍想抓住什么。他认得那块老旧的卡西欧电子表——鼎鑫财务总监周明生从不离身。
“程先生?”负责警官姓李,帽檐压得很低,“初步判断是疲劳驾驶。货车司机张某自首了,笔录显示他连续开了十七个小时。”
程长赢没说话,蹲下身。雨水冲刷着变形的车门,他目光锐利如刀锋,扫过扭曲的金属边缘——一道锐器切割的细微反光被泥水半掩。他指尖拂过,触感冰冷锋利。不是撞击产生的撕裂,是人为破坏的刹车油管切口。他不动声色起身:“我能看看遗物吗?”
李警官递来一个透明证物袋。一部屏幕碎裂的手机,半盒被雨水泡烂的香烟,还有一枚染血的U盘,金属外壳刻着几个小字:“渔夫的鱼塘”。程长赢呼吸一滞。前世郑国涛落马时,调查组始终没找到关键账本备份,原来线索藏在这里。
“例行检查完会归还家属。”李警官补充。
程长赢抬眼,暴雨模糊了他的视线,但李警官制服肩章上一粒微小的污泥溅点却清晰无比——位置太高,不像车祸现场该有的痕迹,更像是……近距离接触死者时溅上的。他忽然向前一步逼近,声音压过雨声:“李警官认识赵天雄吗?”
对方瞳孔猛地一缩,右手下意识按向腰间:“程先生,请注意你的言辞!”
雨点砸在警戒线上噼啪作响。程长赢不再追问,转身走向自己的车。后视镜里,李警官正背对着现场,对着手机急切地说着什么,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程长赢冷笑一声,引擎咆哮着撕开雨幕。
城南城中村的出租屋弥漫着霉味与廉价烟草的气息。程长赢用镊子夹起U盘,金属外壳在台灯下泛着冷光。“渔夫的鱼塘”——前世郑国涛落马时,调查组始终没找到的关键账本备份,竟藏在周明生身上。他擦去外壳血迹,插入电脑。
“访问被拒绝。”冰冷的提示框弹出。程长赢尝试几个常见密码后,屏幕忽然蓝屏,一行血红色代码鬼魅般闪现:“再试一次,数据自毁。”他立刻拔掉U盘,冷汗浸透后背。赵天雄竟请了黑客做防护。
“东西呢?”沙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陈墨提着工具箱站在门口,雨水顺着他乱糟糟的头发往下淌,眼镜片上雾气朦胧。
程长赢将U盘抛给他:“有定位程序,能解决吗?”
陈墨没说话,从工具箱抽出一支形似钢笔的金属棒。棒尖轻触U盘接口,幽蓝电弧噼啪一闪。电脑屏幕瀑布般刷过绿色代码流。“军用级加密,自毁协议嵌套了三个触发逻辑,”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但定位器是独立的。”工具尖端精准撬开U盘外壳,一枚米粒大小的芯片吸附在镊子上,红光微弱而执拗地闪烁,像一只不怀好意的眼睛。
“能反向追踪信号源吗?”程长赢盯着那点红光。
“需要时间。”陈墨已沉浸在代码世界,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如幻影。屏幕坐标图疯狂跳动,最终锁定城东一片信号盲区。“赵天雄的物流仓库。”他敲下回车,红光应声熄灭。
程长赢捏起那枚失效的定位器,指尖传来金属的冰凉。“周明生怎么死的?”陈墨忽然问,眼睛仍盯着屏幕。
“刹车油管被割断了。”程长赢声音平静无波,“伪装成车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