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被血腥味撕裂的瞬间,林清浅手中的青瓷茶盏骤然炸裂。碎片划破掌心的刹那,她听见走廊尽头传来玻璃碎裂的巨响,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尖叫——七楼VIp病房区,本该昏迷的病人正徒手撕扯着点滴管,眼球泛着不正常的灰白眼仁,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
“浅儿!”陆沉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苏醒的沙哑。林清浅转身时,恰好看见他按住腰间的纱布,血色正透过纯白的病号服洇开。她下意识要去扶他,却在瞥见床头柜上的檀木匣时骤然顿住——那是她今早刚从老宅带来的母亲遗物,此刻匣盖半开,露出里面泛着幽光的青铜罗盘。
“沉舟,你别动。”她的声音带着异样的颤抖,目光死死盯着罗盘中央的指针。本该指向正南的天池磁针,此刻竟逆时针旋转了九十度,尖端稳稳对准陆沉舟的胸口。记忆中母亲日记里的字迹突然清晰如昨:“若罗盘倒转,必是血脉相侵,切记……”
“小心!”陆沉舟突然拽住她的手腕旋身,一道黑影擦着她耳际飞过,“砰”地钉入墙面——那是半支带血的注射器,针尖还在微微颤动。被改造成病房的套间里,落地镜突然发出细碎的裂纹,镜中的倒影竟比现实慢了半拍,映出某个佝偻着背的身影正从衣柜里钻出来。
“是……是护工张姨?”林清浅瞳孔骤缩。三天前她亲手给这位在陆家做了二十年的老妇人办了退休手续,此刻对方却穿着沾满泥土的寿衣,指甲缝里嵌着黑色淤泥,正是昨夜祠堂废墟里的腐叶土。
张姨的脖子以诡异的角度扭转,嘴角咧开的弧度几乎要扯断耳根,露出沾着黑血的牙齿:“小小姐,您母亲当年发过誓,陆家的男人碰不得啊……”话音未落,她突然伸手插进自己胸腔,竟掏出一颗跳动的黑色内丹——正是昨夜失踪的噬灵蛛魔内丹!
陆沉舟的斩灵剑不知何时已握在掌心,剑鞘上的符咒亮起红光:“她被内丹侵蚀了灵智,浅儿退后!”剑芒划破空气的瞬间,张姨突然扑向镜面,整个人如墨水般渗进玻璃。林清浅这才惊觉,所有镜面都在渗出黑色黏液,倒映出的场景竟不是病房,而是陆家地下三层的禁地——水晶棺里躺着的,分明是本该死去二十年的陆沉舟生母!
“这是镜中幻境。”陆沉舟的剑刃抵住她腰间,带着她步步后退,“当年我父亲用禁术封存的‘往生镜’,只有陆家血脉能开启……浅儿,你看水晶棺旁边的玉简。”
林清浅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白玉石台上的灵脉玉简正散发着妖异的红光,旁边跪着个穿月白旗袍的女人——是她母亲的背影!记忆突然被撕开缺口:十三岁那年偷听到的对话,陆伯父攥着母亲的手腕低吼:“你以为用女儿的血脉封阵就能一了百了?陆家的血誓,从来都是要用命来还的!”
“沉舟,你早就知道是不是?”她的指尖触到罗盘边缘,冰凉的青铜纹路突然发烫,“我母亲用自己和我的血脉封阵,而陆家世代看守的真相,是你们要用林清氏的灵魄复活……”
镜面突然剧烈震颤,张姨的脸从无数碎片中拼合,每个镜片里都映着她扭曲的笑容:“小小姐总算明白了?陆夫人当年根本没死于难产,是被锁在往生镜里做阵眼啊!您瞧,现在灵脉解封,陆夫人的魂魄就快回来了……”
陆沉舟的剑突然“当啷”落地,他望着镜中水晶棺里的女人,喉结滚动着说不出话。林清浅这才发现,棺中女子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和自己颈间一模一样的银戒——那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戒面刻着半朵莲花,此刻在镜中竟拼成了完整的图腾。
“原来你早就知道我母亲还活着。”林清浅的声音像结了冰,罗盘在掌心发烫,竟自动悬浮起来指向水晶棺,“所以才会接近我,和我立血誓,甚至……”她不敢说出“求婚”两个字,生怕自己会当场崩溃。
“不是这样。”陆沉舟突然抓住她的肩膀,指腹擦过她眼角的泪痣,“我十六岁那年偷听到父亲和长老会的对话,他们说林清氏的血脉能让往生镜里的魂魄现世,但我从来不知道……”他突然剧烈咳嗽,鲜血溅在林清浅手背上,“父亲给我下了‘断忆散’,每次接近真相就会灵脉反噬。”
张姨的笑声从四面八方涌来:“陆家小少爷还真是情深义重啊,为了护着小小姐,竟用自己的灵魄压制噬灵蛛魔的咒印?您瞧这胸口的红痕,再拖三天可就没命了哦。”
林清浅猛地扯开他的病号服,左胸上方果然盘踞着蛛形红痕,每道纹路都和昨夜她身上浮现的咒印一模一样。记忆如利刃割开太阳穴——昨夜封印灵脉时,他的灵魄碎片融入她眉心,原来从那时起,他就把本该属于她的诅咒转移到了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