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浅的指尖在剑柄上骤然收紧,鎏金长剑裹挟着灼热熔岩般的剑意,在首领瞳孔中映出细碎的光斑。黑雾在金火中发出滋滋声响,像被抽走筋骨的活物般蜷曲着退散,露出对方胸前那道狰狞的伤疤——与她三年前在镜湖底发现的古老图腾一模一样。
\"你以为...毁掉本座就能斩断因果?\"首领的喉间溢出黑血,嘴角却扯出癫狂笑意,枯槁的手掌突然按向心口,那道伤疤竟如活物般蠕动起来,\"千年前烛阴氏以心火祭天,如今你这半吊子的烬火...不过是给真正的主人开胃罢了!\"
话音未落,他周身突然爆发出比黑雾更阴冷的气息,皮肤下浮出蛛网般的暗金色纹路。林清浅心中警铃大作,正要撤剑后退,手腕却突然被灼热的掌心扣住——陆沉舟不知何时落在她身侧,玄色衣摆沾满星砂,指尖正按在她脉门上输送真气。
\"别用全力!他要引你的心火共鸣!\"陆沉舟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切,向来古井无波的眼底翻涌着暗潮。林清浅这才惊觉丹田处的热流正不受控地沸腾,抬头对上首领布满血丝的双眼,赫然发现他眼中竟倒映着自己周身缭绕的金焰。
当啷——
鎏金剑坠地的声响在寂静的山谷里格外刺耳。林清浅踉跄着后退半步,后颈突然贴上温热的胸膛,陆沉舟的手臂已横在她腰间,指尖掐着她腕骨处的麻穴强行压制心火。首领的笑声却愈发凄厉,暗金纹路如蛇般游向眉心,在他头顶凝聚出半透明的兽首虚影——正是镜湖底壁画上那只吞月的烛阴。
\"烛阴现世,烬火归位...\"首领的声音变得雌雄莫辨,突然抬手朝两人虚抓,林清浅腰间的烬火令无风自动,吊坠上的纹路与对方眉心的兽首隐隐呼应,\"小丫头,你以为陆盟主为何穷尽三年追查黑雾?他陆家世代看守的...可是连天道都要忌惮的烛阴残魂!\"
陆沉舟的指尖在林清浅腰侧骤然收紧。她抬头望去,只见向来沉稳的男人此刻下颌线绷得极紧,垂在身侧的手掌已捏出了血痕。远处的黑雾彻底消散,月光照亮首领逐渐透明的身躯,他最后看向林清浅的目光里竟带着几分悲怆:\"去镜湖底找第三块烬火令吧...等烛阴睁开第三只眼,这天下——\"
话音戛然而止。首领的身体如破碎的琉璃般崩解,漫天金火却在此时突然熄灭,唯有烬火令还在林清浅胸前发烫。陆沉舟松开手,后退半步转身望向逐渐泛白的天际,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他说的镜湖底...三年前我确实在那里发现过古代祭坛。\"
林清浅弯腰捡起长剑,剑身上的鎏金纹路竟黯淡了三分。她摸着剑柄上刻的\"烬火\"二字,突然想起师父临终前塞给她的玉简:\"浅儿,若有朝一日心火失控,便去镜湖找沉舟...他比任何人都懂烛阴的诅咒。\"
山风掀起两人的衣摆,陆沉舟忽然转身,指尖掠过她染血的袖口:\"首领临终前引动了烛阴残魂,你的心火被反噬了。\"他的掌心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却比寻常修士的掌心更凉些,\"明日随我回沉舟阁,我需要检查你体内的灵脉。\"
\"陆沉舟,\"林清浅忽然抓住他欲收回去的手,在对方微愕的目光中扬起下巴,\"三年前你在镜湖救我时,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身上有烬火令?还有你腰间的玉佩...\"她盯着他腰侧那枚刻着烛阴纹路的青玉,\"和首领身上的伤疤、镜湖的祭坛,都是陆家世代守护的秘密吧?\"
男人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远处传来晨鸟鸣啼,陆沉舟忽然低头笑了,指腹轻轻摩挲她手背上的剑茧:\"当年在镜湖底,你浑身是血却死死攥着烬火令,像只护崽的小兽。\"他的声音低下来,\"我陆家确实世代看守烛阴残魂,却从未想过...残魂会选中你做宿主。\"
林清浅的指尖骤然冰凉。宿主二字像根细针扎进心口,她突然想起每次使用心火时,脑海中总会闪过零碎的画面——赤足站在燃烧祭坛上的女子,对着漫天烛阴虚影落下长剑。陆沉舟已转身走向山脚下的马车,衣摆上的星砂在晨光中渐渐淡去:\"先回沉舟阁,今晚我带你去看烛阴密卷。\"
马车在正午时分驶入沉舟阁地界。林清浅掀开窗帘,只见满山遍野的星砂花正在风中摇曳,这种只在极寒之地生长的灵花,此刻却在春日暖阳里开得绚烂。驾车的沉舟阁弟子见了陆沉舟,纷纷单膝跪地行守夜礼,目光却忍不住落在林清浅腰间的烬火令上。
\"阁主,长老们已在烛阴殿恭候。\"一名灰衣弟子迎上来,目光在陆沉舟染血的袖口上顿了顿,\"还有...青州分舵传来急报,黑雾余党在镜湖周边掳走了三名火灵根修士。\"
陆沉舟的脚步微顿。林清浅感觉到他周身的气息骤然冷下来,就像三年前在镜湖底初见时,那个站在尸山血海上的沉舟阁阁主。他忽然转身,指尖掠过她发梢:\"你先去客房休息,傍晚我让茯苓带你去沐浴。\"说罢便跟着弟子匆匆离去,衣摆带起的风卷落两瓣星砂花,恰好掉在林清浅手心里。
客房位于沉舟阁最高的观星楼。林清浅推开窗,便能看见山脚下蜿蜒的镜湖,湖面此刻平静如镜,却在湖心处泛着诡异的青黑色。她摸着烬火令上凹凸的纹路,忽然想起首领临终前说的\"第三块烬火令\"——她手中有一块,陆沉舟腰间的玉佩算一块,那么第三块...
\"吱呀——\"
木门被轻轻推开,穿鹅黄衣衫的小丫鬟抱着木盆进来,看见林清浅时眼睛一亮:\"您就是林姑娘吧?阁主特意吩咐要用星砂花瓣泡澡,说能压制心火反噬。\"她说话间已熟练地解开浴桶的木盖,漫天粉色花瓣随着热气升腾,\"奴婢叫茯苓,三年前阁主从镜湖带回您时,奴婢就在旁边呢。\"
林清浅褪去外衫,指尖划过左肩上的焰形胎记。三年前在镜湖底,她被黑雾重创濒死,是陆沉舟用自己的灵血为她续命,那时她昏迷中听见男人的叹息:\"像,太像了...连胎记的位置都一样。\"
水温恰到好处,星砂花瓣贴在皮肤上带着细微的清凉。林清浅闭着眼,任由茯苓梳理她沾着血渍的长发,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首领临终前的话。烛阴氏、烬火祭天、宿主...这些词汇像散落的拼图,正在她脑海中逐渐成型。
\"林姑娘,您肩上的胎记...\"茯苓的声音突然带着几分颤抖,\"和阁主密室里的那幅画像一模一样!画里的女子也是穿着白衣,站在燃烧的祭坛上,肩上的焰形胎记就像活过来似的...\"
林清浅猛然睁眼,水纹在浴桶里炸开。她抓住茯苓的手腕,声音却尽量放柔:\"什么画像?在哪里?\"小丫鬟被她眼中的急切吓到,下意识地指向观星楼顶层:\"在...在顶楼的守夜殿,那是阁主不许任何人进去的地方...\"
夜幕降临时分,沉舟阁笼罩在淡淡的星砂光辉中。林清浅换了身素白襦裙,悄悄摸向观星楼顶层。守夜殿的木门上贴着陈旧的符纸,她刚伸手触碰,符纸突然发出蓝光,细碎的星砂在她掌心汇聚成陆沉舟的笔迹:\"上来。\"
殿内烛火摇曳,陆沉舟背对着她站在巨大的壁画前。林清浅的呼吸骤然停滞——那幅足有三丈高的壁画上,画着与她梦中相同的场景:白衣女子手捧烬火令站在祭坛上,背后是展翅欲飞的烛阴虚影,而女子的面容...竟与她镜中倒影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