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烛影摇红碎(1 / 2)

喉间的药丸滚入脏腑,化作千万只蚁虫啃噬筋骨。林清浅蜷缩在蜀锦帐中,看着陆沉舟指尖捏着半片东珠碎屑,烛火在他瞳孔里碎成金箔,像极了三年前陆家祠堂起火时,他眼里倒映的火焰。

\"这药叫'双生蛊'。\"他用扇骨挑起她下颌,砒霜残留的腥甜混着龙涎香涌进鼻腔,\"你服的是雌蛊,我早在三年前便种下雄蛊。\"扇面上\"沉舟侧畔千帆过\"的字迹被冷汗洇开,她这才惊觉他掌心温度异于常人,凉得像腊月里的井水。

帐外传来桃夭与守卫的低语。林清浅盯着那抹青色胎记从袖口滑出,突然想起兄长断气前攥着她手腕说:\"杀手...有青斑...\"话音未落,喉间血沫便溅在她襦裙上,红梅般的印记至今未褪。

\"她是你派来的眼线。\"林清浅咬碎后槽牙,指甲掐进他手背,却见他非但不躲,反而将伤口凑得更近,\"就像当年你派杀手灭我陆家满门,却独独留我活口——为了什么?折辱?还是消遣?\"

陆沉舟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破碎的沙哑。他扯下颈间荷包扔在她面前,绣线早已被血浸透,露出底下刻着的\"清\"字——那是她及笄时亲手刻的,本该戴在陆家未来姑爷腰上。

\"陆家灭门那日,我在你房里找到这个。\"他指尖抚过荷包内侧的暗纹,那是用金线绣的并蒂莲,\"你兄长举剑要砍我时,我看见你窗台上摆着给我绣的香囊,针脚歪歪扭扭,还扎了七八个血点。\"

回忆如利刃剖开结痂的伤口。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她躲在衣柜里,听见前厅传来兄长的怒吼:\"陆沉舟!你竟与太后合谋!\"接着是利剑入肉的闷响,母亲的尖叫,还有——

\"我没有合谋。\"陆沉舟忽然按住她剧烈起伏的肩膀,力道大得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陆家私铸铜钱的证据,是太后栽赃的。我赶去时,你兄长已经中了迷烟,他挥剑刺来,我只能......\"

\"住口!\"林清浅抓起枕边玉枕砸向他,翡翠流苏扫过他眉骨,划出细血痕,\"若不是你带杀手入门,他们怎会找到陆家?若不是你默许,桃夭怎会有陆家灭门时的信物?\"

提到桃夭,帐外的脚步声忽然顿住。陆沉舟眼底掠过一丝暗芒,抬手敲了敲床柱,三短一长,正是当年陆家暗卫的暗号。林清浅浑身血液凝固,看着桃夭掀帘而入,褪去丫鬟服饰,露出里面绣着陆家云纹的劲装。

\"小姐,当年是属下护主不力。\"桃夭单膝跪地,青色胎记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光,\"那夜奴婢被迷烟呛晕,醒来时已在乱葬岗,是表少爷救了我,还替我寻回您兄长的佩刀......\"

\"表少爷?\"林清浅猛然转头,与陆沉舟目光相撞。他喉结滚动,从袖中掏出柄断刀,刀柄上刻着\"陆氏\"二字,正是兄长从不离身的佩刀。刀鞘内侧刻着行小字:\"沉舟谨守,护卿周全\",字迹被血锈浸得发暗,显然刻于濒死之际。

\"你兄长临终前托我护你周全。\"陆沉舟将断刀放在她掌心,刀柄还带着体温,\"他说陆家遭此大劫,定是有人觊觎《河渠图》,让我无论如何要带你出城......可等我再杀回府时,你已经跳了井。\"

井水里的腥甜突然漫上舌尖。林清浅想起井底石壁上的抓痕,那是她挣扎时留下的,指甲缝里嵌着的泥块,竟与陆沉舟书房博古架上的太湖石材质相同——原来他曾下井寻她,原来那些深夜出现在窗台上的蜜渍梅子,不是鬼,是他。

\"那为何不告诉我?\"她攥紧断刀,刀刃划破掌心,血珠滴在陆沉舟衣襟上,晕开红梅般的印记,\"为何要任由我恨你?为何要让桃夭扮作侍女,眼睁睁看我筹谋刺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