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利丹转身，巨大的蝠翼在身后投下扭曲的阴影，如同活物般随着他沉稳的步伐在地板上蠕动。

夜雨跟随着他，走下旋梯，离开了那风声鹤唳的顶层平台。

空气似乎瞬间凝滞了许多，风声被厚重的石壁隔绝在外，只剩下两人脚步踏在古老石板上的回音，在幽深曲折的廊道中传递，一声声，仿佛敲打在时间的鼓面上。

廊道两侧的墙壁并非凡俗石料，而是一种泛着幽暗绿光的奇异材质，冰冷刺骨的触感透过夜雨的铠甲缝隙丝丝渗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腐朽与能量混合的气息。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臭氧味，混合着硫磺的刺鼻和一种……更深沉、更古老的尘埃味道，仿佛是无数岁月沉淀下来的叹息。

墙壁上偶尔镶嵌着巨大的、跳动着邪能火焰的晶石，它们是这里唯一的光源，将伊利丹高大扭曲的影子拉得更长，投射在前方未知的黑暗中，如同一个沉默的指引者。

伊利丹：这人类……他的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燃烧的决心。和那些只会摇尾乞怜的恶魔，或是心怀鬼胎的血精灵不同，他似乎真的相信自己所说的一切。或许，这把意外捡到的钥匙，真的能打开某个意想不到的锁孔。

他们穿过一道巨大的拱门，门框上雕刻着早已模糊不清的古代德莱尼符文，如今却被扭曲的邪能藤蔓所缠绕，开出惨绿色的、散发着不祥光晕的花朵。

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远比顶层平台更加宽阔、更加宏伟的大厅。

与其说是大厅，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向下凹陷的圆形竞技场。

四周的看台层层叠叠，隐没在浓厚的阴影里，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

大厅中央，矗立着一个造型奇特的祭坛，或者说……一个容器。

那是一个由黑曜石和某种不知名的金属打造而成的巨大棱柱，表面铭刻着繁复而邪恶的符文，这些符文如同活物般缓缓流动，吞吐着浓郁的邪能光芒。

棱柱的顶端是开放的，可以看到其中翻腾着无数扭曲、尖啸的灵魂虚影，它们发出无声的呐喊，汇聚成一股肉眼可见的、灰绿色的能量旋涡，缓缓注入棱柱底部的核心。

整个大厅的空气都因为这股庞大的灵魂能量而变得粘稠、压抑，仿佛连光线都被扭曲了。

这场景带来的压迫感，如同深海万米的重压，沉甸甸地挤压着夜雨的灵魂，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无数灵魂的哀嚎仿佛直接在他耳边炸响，尖锐而凄厉，足以让心志最坚定的人也感到一阵阵的眩晕和战栗。

伊利丹停在祭坛边缘，他那被邪能彻底改造过的身躯，此刻却与这恐怖的景象奇异地融合在一起，仿佛他本身就是这黑暗与力量的象征。

他背对着夜雨，伸出一只覆盖着角质层、指尖锐利如刀的手，轻轻抚摸着棱柱冰冷的表面，动作中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意味？

“这就是古尔丹的遗产之一，”伊利丹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是从古老的墓穴深处传来，每一个字都带着灵魂能量的微弱震颤，“一个……灵魂之匣。那个术士，他对力量的渴求几乎与我相当，只是他的手段更加……卑劣。”

夜雨强忍着灵魂能量带来的不适，走上前几步，目光紧紧锁定着那个翻腾着无数灵魂的棱柱。

“灵魂之匣……”他低声重复着，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你用它来……收集灵魂？”

“收集，并且……利用。”伊利丹缓缓转过身，他眼中的邪能火焰跳动得更加剧烈，映照着棱柱中那些痛苦的灵魂虚影，“萨格拉斯的力量，凡人难以想象。燃烧军团的恶魔无穷无尽。想要对抗他们，仅仅依靠我们自身的力量是不够的。我们需要燃料，需要……更强大的武器。”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夜雨，“灵魂，尤其是强大的灵魂，蕴含着巨大的能量。古尔丹用它来施展他那些毁灭性的法术，而我……”

伊利丹抬起手，指向棱柱顶端那翻滚的灵魂旋涡，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我用它们来磨砺我的意志，增强我的力量，为最终对抗那位黑暗泰坦做准备。每一个被吸入这里的灵魂，都将成为对抗燃烧军团的一份力量，无论它们生前是敌是友。”

夜雨沉默了。

他能感受到那些灵魂的痛苦和绝望，这与圣光之道所倡导的救赎和安宁背道而驰。

但他也明白伊利丹话语中的残酷现实。对抗燃烧军团，需要不择手段的力量。

夜雨：这简直是在玩火……不，是在玩弄灵魂本身。但这股力量……如果真的能用来对抗萨格拉斯……这代价，是否值得？

伊利丹似乎看穿了夜雨的挣扎，他嗤笑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嘲弄：“怎么，圣骑士？觉得这手段太过……黑暗？别忘了，我们面对的是什么。是足以吞噬整个宇宙的黑暗。在这种敌人面前，所谓的‘光明’和‘正义’，如果不能带来胜利，那就一文不值。”

夜雨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适，目光重新变得坚定：“我理解你的选择，只是……这让我想到了另一个地方……艾泽拉斯的永恒之井。”

伊利丹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邪能火焰微微收缩：“永恒之井？那口……蕴含着无尽奥术能量的源泉？”

“是的，”夜雨点头，“据说，它也是一个巨大的能量聚集体。我在想，永恒之井的能量本质，是否也与……灵魂，或者说某种更本源的生命能量有关？只是它表现出来的形式是奥术，而你这里……是更直接的灵魂之力？”

伊利丹陷入了沉思，他用那只覆盖着鳞片的下巴轻轻摩挲着，眼中的邪能火焰如同两簇正在进行复杂运算的星云。

这个问题显然触动了他。“有趣的猜想，人类。”他缓缓说道，“奥术是秩序的力量，而灵魂……更接近混乱和生命本身。古尔丹认为灵魂是术士力量的终极燃料，而上层精灵则沉醉于奥术的魔力。但谁又能说清，在宇宙最根本的层面上，这些不同的力量是否有着某种……共通的源头？”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灵魂之匣，“也许，永恒之井也是一个‘匣子’，只是它收集和转化的，是艾泽拉斯星魂本身的能量，而非逝者的残魂。一个……更加庞大，更加精妙的灵魂引擎？”

这个猜测让夜雨感到一阵寒意。如果永恒之井也是某种意义上的“灵魂引擎”，那艾泽拉斯的命运，从一开始就与这种力量纠缠不清。

伊利丹：这人类的思路倒是刁钻，竟然能从灵魂之匣联想到永恒之井的本质。他的价值，或许比我预想的还要大。*

夜雨：我的天，如果永恒之井真是个超级灵魂引擎，那艾泽拉斯不就是个巨大的充电宝？这世界观越来越离谱了……不过好像也解释了为啥各路神仙都盯着艾酱不放。

伊利丹挥手打断了沉思，将话题拉回现实。“这些终极的秘密，或许只有等我们真正站在宇宙之巅时才能解开。现在，我们有更紧迫的事情需要处理。”他转身，目光锐利地看向大厅入口的方向，“在我们谈论如何对抗萨格拉斯之前，得先清理掉眼皮子底下的苍蝇。”

“苍蝇？”夜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但那里只有深邃的黑暗。

伊利丹的嘴角再次勾起那抹标志性的、混合着嘲讽和冷酷的笑容，如同毒蛇亮出了它的獠牙。

“基尔加丹那个老狐狸，你以为他会完全信任我吗？”他冷哼一声，“黑暗神殿入口的末日机甲，可不是为了装饰用的。那是他的眼睛，时刻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夜雨这才明白伊利丹所指。“末日机甲……你是说，那是基尔加丹安插的眼线？”

“不仅如此，”伊利丹补充道，“它还接收来自基尔加丹的指令，必要时……可以直接接管黑暗神殿的控制权。”

夜雨倒吸一口凉气。

这黑暗神殿，简直就是个火药桶，随时可能爆炸。

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伊利丹，但现在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位黑暗领主的处境之艰难。

“所以，我们必须尽快除掉这个威胁。”夜雨说道，“否则，我们的计划根本无法顺利进行。”

“没错，”伊利丹点头，“但基尔加丹的手段远不止于此。他还安插了其他人，一些……心怀鬼胎的家伙。”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地看向远方，“比如，凯尔萨斯·逐日者。”

夜雨心中一凛。

凯尔萨斯……这位血精灵王子的确是个不稳定的因素。

他效忠伊利丹，但他的内心深处，始终燃烧着复兴奎尔萨拉斯的火焰。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或许会不惜一切代价。

“你怀疑凯尔萨斯会背叛你？”夜雨问道。

“怀疑？”伊利丹嗤笑一声，“我能感觉到。他的野心，他的渴望，就像黑暗神殿顶层的狂风一样，无时无刻不在试图冲破我的束缚。

”他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血精灵……一群自以为是的家伙。他们沉迷于力量，却又无法驾驭它。凯尔萨斯想要利用我，但他不知道，玩火者必自焚。”

伊利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祭坛的边缘，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不过，凯尔萨斯暂时还有利用价值。他的风暴要塞，对我们来说仍然很重要。”

“风暴要塞？”夜雨疑惑地问道，“那座位于虚空风暴中的纳鲁飞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