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朱文正剑锋一挑,殿外石阶上的荆棘丛被连根斩断,带着刺的枝条甩在朱标面前:\"太子殿下看看,这些荆棘就像那些士绅,不连根拔除,迟早要扎进大明的血肉里!他们表面上道貌岸然,背地里却与倭寇勾结,用丝绸瓷器换取刀枪火药!\"
朱标盯着地上扭曲的荆棘,喉结动了动:\"可...可杀戮终究不是治国之道...\"
\"拿起来!\"朱文正突然大喝,惊得殿内烛火猛地一跳。
朱标看着荆棘上密密麻麻的尖刺,苍白的脸上没了血色:\"这...这拿起来手肯定也废掉了。\"
朱文正暴喝一声,徒手抓住荆棘根部,青筋暴起的手掌狠狠撸过尖刺。
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金砖上绽开一朵朵红梅。朱允炆惊恐地捂住嘴,朱元璋的拐杖重重敲在地上,发出闷响。
当荆棘上的尖刺全部被拔除,朱文正将光秃秃的枝干递到朱标面前,血珠顺着木刺滴落:\"现在你可以拿起它了。标儿,你以为我喜欢杀人?这些尖刺不除,将来扎的就是你的心!\"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还记得去年秋收吗?那些士绅私吞三成赋税,导致边境将士无棉衣过冬!\"
朱标颤抖着接过荆棘,触感冰凉而粗糙。他望着堂兄血肉模糊的手掌,突然想起幼时朱文正教他骑马,自己从马上摔下来痛哭,是朱文正满不在乎地摔在地上,爬起来还笑着说\"不疼\"。
泪水突然模糊了视线:\"可是...杀了这么多人,天下人会怎么看?\"
\"天下人?\"朱文正仰头大笑,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苍凉,\"当年四叔起兵,可曾问过天下人?士绅抗税时,可曾问过天下人?\"
他猛地逼近朱标,血手几乎要贴上对方的脸,\"等敌军的铁骑踏破雁门关,等西夷的战船驶入长江口,那些喊着'仁政'的腐儒,能替你挡下一刀?\"
朱元璋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震得龙榻上的金玉枕发出叮当声响。
马皇后快步从内殿转出,眼神在两人之间逡巡:\"都别吵了!重八这身子骨,哪经得起你们这般闹腾?\"
她看向朱文正染血的手,眼底闪过痛色,\"文正,去太医院包扎包扎。\"
朱文正却像没听见般,直勾勾盯着朱标:\"太子殿下若觉得我做得不对,大可现在杀了我。\"
他解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箭伤,\"这是为保陛下突围,被陈友谅的流矢所伤;这道疤,是洪武五年平西南时,被土司的毒箭所害。\"
他每说一道伤疤,就重重拍在伤口上,鲜血渗出道道指痕,\"我这条命早卖给了大明,如今不过是用它,为殿下铺一条没有荆棘的路!\"
朱标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他想起父皇常说\"文正最像朕年轻时候\",此刻看着满身戾气的堂兄,突然觉得那抹血色里,竟有几分父皇当年纵横沙场的影子。
他颤抖着抓住朱文正的手:\"王兄...我懂了。\"
朱元璋的咳嗽声渐渐平息,浑浊的目光扫过两个后辈:\"文正,杀戮要有度。标儿,你也要记住,太平盛世是血里火里拼出来的。\"
他顿了顿,从枕边摸出一卷密诏,\"咱准你在江南便宜行事,但...莫要让百姓寒了心。\"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在三人身上,将长长的影子投在金砖地上。
朱文正低头看着掌心翻卷的皮肉,突然想起苏州育英堂孩子们的笑脸。
或许,等荆棘除尽,总会迎来花开的那一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