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归帐
暮色如血,残阳将临时据点的牛皮帐篷染成暗红。阿依娜斜倚在毛毡上,裹着渗血绷带的右臂微微颤抖。营帐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吆喝声,明军与瓦剌士兵正合力加固防御工事,铁锹撞击冻土的闷响混着木槌敲打木桩的脆响,像一首节奏紊乱的战歌。
\"公主,该换药了。\"侍女古丽捧着铜盆踏入帐内,盆中蒸腾的草药雾气氤氲了她年轻的面庞。阿依娜勉强坐起,牵动伤口的瞬间,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她忽然想起今早与王勇并肩作战时,那杆长枪划破晨雾的凌厉,还有瓦剌大汗望向明军援军时眼中迸发的精光。
就在古丽小心翼翼解开绷带时,帐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阿依娜下意识挺直脊背,只见大汗掀帘而入,皮靴上还沾着追击余孽时的泥浆。他身后跟着抱着文书的千户,羊皮卷边缘被烛火燎出焦痕,显然是连夜赶制的布防图。
\"父亲。\"阿依娜挣扎着要行礼,却被大汗抬手制止。这位叱咤草原的统治者此刻眼底布满血丝,金头盔下露出的鬓角竟添了几缕白发。\"听闻你带伤追击?\"他的声音像绷紧的弓弦,带着压抑的怒意。
古丽识趣地退下,帐内只剩下父女二人。阿依娜盯着父亲腰间那柄镶宝石弯刀——那是她十五岁那年,自己亲手为他镶嵌的。\"王将军说余孽若不除尽,百姓难安。\"她轻声解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毛毡上的纹路,\"况且...我们与明军刚结盟,总要做出表率。\"
大汗沉默良久,忽然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熟悉的奶香味散开,阿依娜瞳孔微缩——是她最爱吃的酥油馕,外皮还带着温热。\"你母亲临终前...\"他声音陡然沙哑,别过脸去,\"让我护着你平安。如今你却总往刀刃上撞。\"
阿依娜望着父亲佝偻的背影,记忆突然翻涌。十五岁那年,她执意要参加勇士围猎,却在追逐雪狼时坠入冰河。那时父亲率领亲卫在刺骨的河水中搜寻整夜,当他浑身湿透地将冻僵的女儿抱回营帐,平日里威严的脸上满是恐惧。